简韵站在那里,灭顶之灾向她袭来。
周围无数双眼睛带着惊异以及肉眼可见的鄙视形成包围圈,无形的压力让她心慌。
她握紧手心,缓缓闭眼。
一再轻敌换来的就是如今这个惨淡的下场。
面色颓败的简光明像是有人在他两侧太阳穴扎了针,愤怒及疼痛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他三步并两步从座位上奔下来,捞着简韵,扇了两耳光。
“贱人,都是贱人。我对你们母女还不够好吗?吃我的,喝我的,居然还挖我的墙角,都该死,该死!”
简韵生生挨了两耳光,忽然大笑出声:“哈哈哈!简光明,没想到最终你也没比我们母女好到哪里去。一无所有的滋味如何?是不是很难受啊?”
简光明周身血管凸起,牙关咬的“嘎吱”响,劈头盖脸的巴掌向简韵砸去:“我打死你个便宜货,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那个贱人提前处理了你。”
简韵自然不甘白白被打,尖利的手指一边反击,一边声嘶力竭的大吼:“简光明,你有本事就别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台上的封驰才是你最大的敌人,是他害得我们一无所有。而我,却掐着他最大的命门。”
这句话她用尽了力气,嗓子尖利的足以盖过厅里所有的喧哗。
刹那,时间仿佛停止,众人默契的视线再度望向这边,就连陷入狂躁状态的简光明都停下了动作。
“什么命门?”
简光明压低了声音,他豁出去了。
反正今天过后,简氏于他,再无干系。
如果能多拖一个人下水,她一点都不介意。
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简韵红唇轻挽,目光透过黑压压的人头迎上台上俊逸非凡的脸。
还未张嘴,男人竟抢先发话。
“你以为鱼死网破就能结束这一切?看来,当真是半点活路都不要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
简韵已经张开的喉咙如遇风沙,堵得她整张脸红成猪肝色。
封驰赤裸裸的威胁让简韵再度憋屈,她想起了公安局里的江淑芬还有失去简光明庇佑的自己。
一旦她不管不顾丢出最后的倚仗,以封驰的手段,还真是看不到最后的活路了。
权衡利弊之下,简韵怂了。
可简光明根本不能接受她的出尔反尔,铁掌似的耳光再度呼啸而来。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简韵手脚并用,就连嘴也派上了用场,硬是将简光明耳朵咬的鲜血淋漓。
宴会厅乱成一锅粥,年会只能强制结束。
简光明和简韵纷纷被警察带走。
留下林哲收拾残局,封驰带着简艾离开。
宽敞的车厢,静谧如斯,封驰看向身侧的女人。
她目光如炬,融进前方的黑暗里。
他知道,简韵的话还是让她生了疑心。
“简艾!”
他唤着她,口吻带着缱绻的温柔。
女人侧目,潭底的疏离让他惊悸:“简韵掐着你什么命门?”
封驰手指掩饰性的敲打方向盘,这一刻他真的想坦白一切,可他拿不准简艾的态度。
尤其是,简艾如今才刚刚靠近他,这份感情脆弱如同新生的嫩芽,一点点的风吹雨打都会让它轻易夭折。
男人琢磨了又琢磨
最终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计划走。
哪怕最终走到万丈深渊,他也认了。
封驰握住她搁在大腿上的手:“我还能有什么命门?我的命门就是你。”
这句话说得很有水平。
透过现象看本质,确实如此。
简艾的视线停在他坚挺的鼻梁上,神色仍有几分疑虑:“我能给你造成这么大的威胁?”
“那可不?谁让你是你我的肋骨?”
封驰手指穿过她指缝,灵活自如的摩挲着她大腿内侧。
简艾一个激灵:“拿开,往哪摸呢?”
“就往那摸呢!”
简艾:“……”
调笑间,简艾紧绷的神思舒缓下来,她暗自思考,以她如今和封驰的关系,简韵要从她这里打开豁口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此一想,那些仅存的疑虑便自发忽略了。
简艾的放松却让封驰一颗心逐渐绷紧。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不知何时,这圆就会支离破散。
他默默地握紧了手心的腬胰,脑海中一个计谋逐渐成型。
这次他不仅要彻底以绝后患,还要不脏自己的手。
拘留所吹了一夜冷风的简光明,浑浑噩噩地发起了高烧。
嗓子干的要冒火,他缩在冰冷潮湿的床脚,将头埋在膝盖中。
皮鞋摩擦着水泥地的声音由远及近,他怀着仅有的一丝期盼看向门外。
布料坚挺的呢大衣穿在男人身上,他单手插兜站在那里,如一尊天神遥不可摧。
简光明撞上封驰射过来的视线,他眼中的光芒一点点暗下,嘶哑的嗓音如被火烧过:“你来干什么?”
“简光明,听说你发烧了,我来看看你。”
简光明“呵呵”苦笑:“是吗?看够了吗?”
封驰视线停在他颓丧的面容上,一个晚上,就让这个曾经意气风发,趾高气昂的男人失去了所有的辉煌,如一团烂泥似的摊在这阴冷的牢房里。
“想出去吗?”
男人突兀张嘴,简光明怔楞一瞬,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慌忙看过去,封驰漠然的眼神正笼罩着他。
“你会这么好心?”
两方僵持之下,最后还是简光明打破僵局,如果能出去,谁还愿呆在这阴暗的牢笼里。
“呵!我当然没那么好心。”
封驰视线从简光明面上收回。
简光明眉峰拧紧,脑袋再度扎回胸腔:“如果只是为了奚落我,现在目的达到了,你可以走了。”
封驰勾唇:“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简光明么?”
简光明一腔怒火终于被挑起,他双手扶着冰冷的墙壁,一点点站起来。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封驰换了个悠闲的站姿,胳膊弹了弹裤腿上沾染的灰尘:“简光明,说实话,你那点罪过在我眼底根本不算什么。毕竟当年,简艾母亲爱的也不是你,你因爱生恨夺得简氏也是情有可原。”
简光明的怒火渐渐平息,眼中一抹隐痛藏得很深。
“如果没有简韵,我们大家都可以相安无事。”
男人适当时候讲祸水东引。
“这事源头竟是这个贱人?”
提起简韵母女,简光明咬紧牙关,两腮绷起如青蛙。
“如果简韵踏实一些,低调一些,没有闹出侵吞公款这些幺蛾子,简艾自然查不到简氏背后的渊源,自然也不会恳求我出手。我不出手,你不还是简总吗?要知道,东郊项目起初我可是十分看好简总的,现在倒好,一切都得重新布局。”
一把火烧不旺,封驰再添一把火。
东郊项目,简光明垂涎已久。
好不容易收入囊中,还未焐热,却不得不放弃。
没有什么能比这个让重利的他,更恼火的了。
“这个贱人,当初就该掐死她。”
简光明双眼喷火,喉咙赫赫喘着粗气。
火星点起,男人抿起薄唇,顺水推舟。
“本来,你们之间的纠葛跟我全无关系,我做个看客就好。偏偏,简韵不自量力,非得鸡蛋碰石头,当场抹黑我。简艾为了这事跟我闹的鸡飞狗跳,我很不爽。我这人一不爽,就乐意找茬子。”
“你的茬子就是我们?”
封驰摇手:“不,我的茬子是简艾,不是你。”
简光明明了。
封驰这是想借他手给简韵一点颜色看看。
毕竟,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既然有能力将自己弄出去,自己必然要付出汇报。
愤怒散去,头晕的厉害,简光明不得不全身依靠着冰冷的墙,免得昏厥倒地。
“封总,只要你能把我弄出去,我保证我会给你想要的结果。”
封驰打了个响指:“一言为定。”
事后,封驰却给相关人士打招呼时,特地吩咐将简韵一并放出,但时间要放在简光明之后。
做完这一切,封驰坐等看戏。
出来后的简光明回到别墅,先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又去医院挂了个点滴,昏昏沉沉的一觉醒来,感冒已经远离。
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沐浴着头顶细碎的金光,他第一次察觉到生命的美好。
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简氏楼下,如今他的身份已和简氏再无关系,昔日里那些见到他就要俯身贴耳的保安,此时就像看陌生人一般的看着他。
简光明不得已加快了步伐,依依不舍得走过这栋陪了他二十多年的高楼。
人情的冷暖,深深刺激了简光明患得患失的心,他慢慢地捏紧拳头,满腔的仇恨伴随着话语散落在空气。
“简韵,老子非得让你不得好死。”
垂头丧气的简韵踏下公安局台阶,她甚至都没有勇气再回头看一眼她呆了两天一夜的地方。
她发誓,这个鬼地方她再也不进来了。
身无分文,走路回简家别墅,佣人却不让进。
“简小姐,老爷说了,这房子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你走吧!”
简韵怒不可揭:“没关系就没关系,可我的衣服还有首饰全在里面,我必须得拿出来。”
她作势就要冲进去,佣人慌忙伸出胳膊拦住:“简小姐,你的房间已经被老爷给砸了,东西能丢的全丢了,你进去也没用。”
简韵眼前一黑,失声大叫:“凭什么?那是我的东西,简光明这个老不死的,凭什么?”
“走吧!趁着老爷不在,赶紧走吧!”
佣人念在曾经的主仆情分,没有做得很过分。
简韵绝望之下,只得迈着蹒跚的步伐离开。
一边走,一边回头望,眼中的恨意连绵不绝。
简光明,这个仇,我迟早会算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