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林枫年轻气盛,看到女朋友这么难过,尽管家里不同意,但是依然带着晚风去领了结婚证,想着等到有孩子了或许会好一点。
但是没想到,晚风生下了慕晚之后,这种情况非但没有得到改变,反而越发严重了起来。
首先,重男轻女的老太太本来就生气他们私自做主结婚,现在一看到不是男孙,便表现得越发冷淡。
而晚风家里,却因为她终于生了个孩子,觉得她在林家的地位稳定了,所以便上门来得更加频繁,甚至有时候都赖在林家不愿意走。
老太太终于被气得住进了医院,并且放出话来,如果晚风不带着孩子离开林家,她就不回家。
林枫毕竟是个孝子,但是另外一头,却又是自己的妻女,所以整天愁眉不展。
晚风心疼丈夫,也想要缓和自己跟老太太的关系,所以便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老太太不是不喜欢这个孙女儿么,那她就把她送到别处去好了。
她带着慕晚来到了当年上大学的地方,找到了慕刚。
慕刚是她的大学同学,在上学的时候就一直对她颇为照顾,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他喜欢她。
就算是看到晚风带着一个孩子来找自己,慕刚也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在听完晚风的述说之后,慕刚表示可以暂时照顾这个孩子。
这时候,慕刚还没有结婚,也知道照顾一个孩子得耗费多少的精力。
但是他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那时候,慕晚还不叫慕晚,名字里,根本没有“晚”这个字。
晚风连忙道谢,也表示只要自己那边情况稳定,就会尽快回来接回晚晚。
在得知晚风送走了晚晚之后,林枫虽然觉得不高兴,但是为了家庭的和睦,也没有多说什么。
而老太太虽然稍微缓和了一点,却也丝毫没有接受晚风的意思。
不得以,晚风只好跟林枫搬了出来,并且努力开始拼二胎,想要生个男孩儿还讨得欢心。
可是造化弄人。
不管怎么努力,晚风的肚子就是一直没有动静,去医院检查,也说不出什么个所以然来。
而老太太那边也就这么一直耗着,这一耗就是二十多年。
在这二十多年里,晚风觉得自己过得都是睡不着的日子,无时无刻不再想着女儿。
等老太太一过世,她便立刻动身去京城寻找自家姑娘。
可是这时候却发现,自家女儿已经变成了慕晚,并且嫁入了萧家,成为了萧恒的太太。
慕晚,慕、晚,取“思慕晚风”之意。
可是她并不知道自己不是慕刚的亲生女儿,也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叫做晚风。
对于晚风的出现,表现得十分冷淡。
她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跟她说,自己是她妈妈,毕竟这么一耽误,就是二十多年。
而就在她犹豫的时候,事情变得越来越不可收拾。
慕晚也不愿意认她。
直到最后出事。
……
晚风现在过去的思绪里出不来,直到晚归的林枫进门,才发现她窝在沙发里面,而且是泪流满面。
“怎么了你?”林枫立刻放下包,坐到了妻子的身边。
虽然已经有了外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晚风抬起头来,看着自家丈夫,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地说道:“我觉得对不起晚晚。”
“怎么又说这件事情,不是都过去了吗?”林枫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这件事的起源都在自己的老母亲,怪只怪他这个做爸爸的太过懦弱,不然也不必忍受这二十多年的骨肉分离之痛。
晚风抹了一把眼泪:“我是害怕晚晚走我们的老路啊,这些年来,我们经历的东西,我不想让晚晚再经历一次。”
那种骨肉分离的痛彻心扉,外人根本无法理解。
这种痛,她体验过一次,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自己的孩子再来一次。
“别想那么多了,晚晚做事很有分寸,她知道怎么取舍的,你就放宽心吧。”林枫安慰道。
他们一起共同生活了四年,慕晚的沉着冷静,他都看在眼里,所以也相信女儿可以处理好这件事情。
晚风看着丈夫,幽幽叹了一口气,又说道:“你也是知道晚晚心里对慕刚的感情的,当初慕刚去世,跟那个萧恒可是脱不了干系的,你觉得晚晚心里能原谅吗?”
林枫听到这里,也不由叹了一口气。
确实,这件事,是他们心头的一块心病。
慕晚成熟冷静,但是心底里有一道伤疤却是无论如何都愈合不了。
那就是慕刚的死。
还有寒烟的死。
这两个人的意外去世,就像是两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上,让她这四年来,从来都没有一次,是毫无负担地,开心地笑过。
“算啦,这个事情怎么选择,都是晚晚的自由,咱们只要做她坚强的后盾就行了。”
林枫揽住妻子,轻声安慰。
晚风虽然心里难受,但是也知道丈夫说的是对的,所以幽幽叹了一口气,依偎在丈夫的怀里什么都没有说。
而另外一边,慕晚上了楼,脑子放空地放了一浴缸的水,然后将自己整个人都浸入,直到不能呼吸的时候,才又重新探出头来。
按照她原先的计划,萧恒是不能知道这两个孩子的。
可是这两个孩子自己,亲手打破了这一切。
她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终究什么都不再去想。
洗过澡,回到床上,她却怎么都睡不着。
心里好像是缺了一块,正在呼呼地往里面灌着风,吹得她浑身都痛。
就在这个时候,放在床头的手机却又突然响了起来。
慕晚拿过来一看,发现是萧恒,犹豫了一下,这才接起。
“晚晚。”电话那头,萧恒低沉的声音传来,像是要通过这电话线,直接传到慕晚的心里去。
仿佛是下意识地,慕晚嗯了一声。
萧恒却没有再说下去。
明明在打电话之前,他是有一肚子话要对慕晚说的,可是当慕晚真的将电话接起,他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慕晚静静地等他说着下文,却发现那头除了清淡的呼吸,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发堵。
刚才那缺了一块的地方,好像被谁撕裂开来,越来越大,她坐着不动,却仍然改变不了疼痛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