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被人接进宫,正如赵璟瑜所说的,检查身子精细程度,从头到脚,甚至连牙齿都不放过。她不得不感激他,动情时刻连她自己都没有顾忌,而他无比坚定的隐忍克制,让她留着清白,顺利通过层层检验。
一番考核之后,她成为了后宫里皇后身边的侍女。
一切都那么新奇,她要学着适应,更让她不爽的是,她要面对同为侍女的兰儿,那个给高齐绣手帕陷害赵璟瑜的侍女。
兰儿算宫里的老人,前辈,由她来负责带小六子。小六子本来打心底就厌恶她,何况她还在她面前倚老卖老,凡事苛求又刻薄。
怎么办?留着她继续祸害?还是趁机除掉她?小六子心里是恨不得掐了她,凭她的身手,要把兰儿做了应该不难,可是在森严的皇宫里,凡事都要十二分的谨慎,她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一切都才开始,小六子想再多看看,或者如果有机会遇上哥哥,或者……或者赵璟瑜来向皇后请安,能有机会说上话,问问他的意思再作决定。
小六子在宫里生活了三天,给她的感觉就是无论何时何地,都得夹着尾巴做人,皇后居然正好指派了兰儿来教她各种规矩,她现在在宫中的名字叫“珍儿”。
“珍儿,你走路的步子太快了,带风,会惊吓到皇后的。”
“珍儿,你讲话的声音太大了,显得很粗鲁。”
“珍儿,你端茶的姿势不够优雅,有失皇家体面。”
兰儿一项项训斥小六子,小六子都忍着,默默改正。她承认她扮了这么多年的男人,是缺少女人的仪态训练。
“珍儿,你笑的时候,露出一张大嘴。”
“我嘴不大啊。”小六子忍无可忍辩驳一下,她的嘴不大啊,这个她有信心。
“还不大?笑不露齿你不懂?你都露出了八颗牙齿。”
好吧,笑不露齿。其实她根本不想笑,她的内心相当痛苦,她的笑都是强装的,因为在皇后面前她不能拉着一张苦瓜脸。而今天的笑,是刻意的,为的是麻痹自己的心痛。因为今天,是二十八,是赵璟瑜娶亲的日子。她虽在深宫,却还是能想像到王府张灯结彩的欢庆场景,能不心痛吗?
这天她将所有洗洗刷刷的力气活干玩,坐在花园里的一棵大树下。这里,他曾陪赵璟瑜来向皇后请安的时候来过。只是,坐在这里,满脑子都是他,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珍儿,你一个新人,居然在这里偷懒!”兰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后。
“兰姐姐,我活都干玩了,就在此坐一会。”
“是吗?我可观察你好一会了。你一直坐这里,心事重重,说,什么情况。”
“没有啊!”
“还嘴硬!是不是想情郎了?”兰儿问得可真够直接。
“没有的事。”小六子慌忙否认。
“我一看就是。你进宫年纪不算小了,在外面有相好的很正常。估计是你父母为了荣华富贵强行要你进宫的吧?以为荣华富贵那么容易?”
“哦?听兰姐姐这么一说,是不是兰姐姐有情郎,并且经常想念他?”小六子故意将兰儿一军。
“哪有!我进宫得早,哪来的什么情郎。”
“也许,也许能在宫里认识的也不一定嘛。”小六子手里捏着她的小辫子,才不怕她。
“乱说。宫里的男人都是太监,怎么可能!”兰儿一口否定。
小六子冲她神秘的一笑,装,就让你装吧。那高齐和你私下里的会面我又不是没见过。还有她向赵璟珑献媚的样子她也见过,只不过那高齐现在已经不在了,但是,她肯定是赵璟珑的眼线,这一点,错不了。
兰儿被小六子的笑弄得尴尬无比,她有种被人脱了衣裳的感觉。她心中是有秘密,但藏得很深,她料定这个新来的珍儿是不可能知情的。
小六子在兰儿手下的日子并不好过。虽然她极力讨好做好,但总是被各种挑刺,特别是兰儿喜欢在皇后面前对她加以指责,引得皇后不得不摇头叹息:“珍儿啊,你长着这么一张美艳绝伦的脸,可行事方法却如此粗暴鲁莽,没一点女人味,你真的需要从头学起。”
“娘娘教训的是,珍儿一定好好学习。”
“娘娘,瞧珍儿那一双大脚,就不像个女子,也不知怎么能过了甄选关的。”兰儿又当面揭她的短。
“听说她力气大,宫里正好也需要这样能做力气活的。你就多指派点粗活给她吧,细活她反正干不来。”皇后听到兰儿时不时的指责小六子的不是,她也有些烦。当初不是说宫里挑了几个模样特别周正的女子,她确实一眼就看中了这个长相突出并且显得机灵的珍儿,没想到,人不可貌相,长得秀气通灵,行事却是让人头痛。
“娘娘放心,珍儿一定会改好的。”小六子咬牙。她就不信她走不好路,绣不好花。笑不露齿倒是好办,她干脆不笑就是,反正也没什么开心的事。她转念一想,到宫里学学规矩也好,再回到王府,以女子示人,各种礼仪姿态,都会像个大家闺秀,也算是给赵璟瑜长脸。王爷的女人,是个野丫头,那也是个笑话。这更加坚定了她要学好的决心。
这天上午,兰儿对小六子说:“珍儿,你去花园里采些玫瑰,娘娘要制作香囊。”
“是。兰儿姐姐,玫瑰刺多,有没有什么护手的工具?”
“采个花还要护手,你有多娇贵啊?!你以为你是公主?”兰儿讽刺小六子。这原来都是她的事,现在有了小六子,正好粗活累活都交给她。原来有布手套,但是她故意为难她,这珍儿相貌太出众,她不能让这个新来的抢了她的风头。听说皇后有意赐侍女给郡王当侍妾,她进宫多年,就想着能够得到皇后的赏识,如果能到王府当侍妾,是最好的归宿。
“哦。”
小六子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她带着剪子来到花园,花园里各色玫瑰竞相开放,沁人心脾。小六子发现她爱上了干活,特别是脏活累活,只有这样的活,总是她一个人干,她可以全身心放松,完全释放自己的情绪,不必顾忌其它。此时,她一个在玫瑰园里,赏着花,想着心事,倒觉得十分惬意。
她各色玫瑰都剪了二十枝,放在一个篮子里,没有护手的东西,手上自然被刺了很多下,小小的刺却是无比锋利,刺一下,手上立马出了血珠,可是这种身体的疼痛相对于她的心痛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采了一满篮子的玫瑰,小六子从花园返回。远远的,她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向这么移动,她心里猛地一动,不会是赵璟瑜进宫来给皇后请安吧?她快步向前迎了上去,再走近一点,她一眼看出,不是赵璟瑜,而是赵璟珑。今天的他穿一身蓝色刺绣绸衫,显得风流倜傥,精神得很。
小六子赶紧止住脚步,让他先行。没想到进宫没几天,就和他狭路相逢,希望不被他认出来。
赵璟珑远远看到一女子,身着淡绿色的宫装,外面披着一层白色薄纱,三千青丝简单的挽了一下,有几缕随意地垂在颈边,衬得别有一番情致,却又清丽可人。她手上挎着玫瑰花篮,在长廊的光影里,简直就像一幅画,而那女子徐徐向他走来,就像是走出的画中人,让人心动不已。她是谁?看穿着打扮,应该就是宫中的侍女。这宫里居然有这么漂亮的女子?他怎么没见过?一向好色的他根本迈不开脚步,不禁驻足。
女子也停住了脚步,并且低眉顺眼的,示意他先行。
“这玫瑰真香啊!”赵璟珑故意不走,没话找话,还顺手在篮中拎起一枝红色的玫瑰。
“多谢王爷赞赏。刚从园子里采的,新鲜得很。”小六子回了一句。她不敢抬头,虽然原来在赵璟珑面前也曾穿过女装,但那时在脸上做了一些人皮处理,现在以真面目示人,按理他是认不出来的。
“哦?你怎知我是王爷?我怎么没见过你?”赵璟珑很兴奋,饶有兴致的问小六子。
“我叫珍儿,新进宫不久的。兰姐姐给我讲了些规矩,我估摸着年轻英俊的男子来娘娘这,应该只有来给娘娘请安的郡王。”
“真是机灵,没错。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的脸,珍儿。”赵璟珑自然想看个真切。
怎么办?抬还是不抬?不抬似乎过不去,抬头,不会被识破吧?
思忖了一会,小六子缓缓抬起了头。赵璟珑的眼前,是一张明媚生动的脸,眉疏不画,却青于螺黛,双眼含情,如一汪春水,肌肤细腻如雪脂,亮丽天成似天人。也许因为劳作,鼻尖有微微的汗珠,更显得她的皮肤晶莹通透,让人忍不住想伸手为她擦拭。然而,这么美妙的女子,他却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又说不出来在哪见过。他阅人无数,难不成是见多了,弄混淆了?不,这样让人过目难忘的女子,他怎会记不住?难不成,是梦里见过?
“珍儿,你怎么还不过来!”突然,一声厉喝从背后传来,小六子不回头都知道那是兰儿在叫她。她正好趁机对赵璟珑作了个揖,“对不起,郡王,珍儿先行告退。”
小六子赶紧往屋里走,她一移步,兰儿一眼见到了正在发呆的赵璟珑,她吓得不轻,刚才自己那么凶的语气,会不会给郡王留下差印象?她赶紧迎了上去:“郡王来了?兰儿见过郡王。”
“免礼。”赵璟珑口里应着兰儿,眼睛却一直追随着小六子的背影而去。兰儿自然看得真切,再看看赵璟珑手上的红玫瑰,不禁在心里怒骂,这个小骚货,才来几天,就想勾搭郡王,我有你好看!
赵璟珑来到皇后跟前请安,寒暄之后,赵璟珑故意问皇后:“娘娘,方才在屋外看到一个采花的丫头,是新来的?”
“你说的是珍儿吧?”
“好像是叫这么个名。挺漂亮的。”
“嗯,新来不久,唉,漂亮是漂亮,似乎是个闯祸精,什么事都做不好正在各方面进行调教。”
“娘娘调教有方,肯定不久就会培养好的。”
“怎么着?你还有兴趣?你府上妻妾丫头可不少。”
“这个这个……我只是随口一说嘛,美人不怕多,如果娘娘高兴,赏赐一两个给我,我肯定感激不尽啊!”赵璟珑试探的口气。
“这个不行,什么都没学会,到了府上也只会添麻烦,要赏赐也只会赏赐在宫里头好些年了的,年纪大一些的,可以考虑让她们出宫。不过璟珑,你还是要多花些心思在正事上,让你爹爹对你印象好一些,在女人这方面,适可而止。现在皇位继承人没定,你理应好好表现,尽力争取。”皇后并不想在这方面再放纵赵璟珑,虽然她希望赵璟珑能继位,但皇上一直没有松口,她就是想帮他,也需要他自身有过硬的本事。
赵璟珑一听皇后说这个叫珍儿的没戏,他就没了兴趣。其他的侍女,还不如他到外面去找那些个艺伎,不但风情万种,还温柔体贴,可随意支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