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夏若希推开了书房的门。
凌景舜持烟站在窗前。
无灯光,仅有的光亮,也只是窗口落进的几抹月色。
阴寒的五官配上极冷的光色,让凌景舜仿若睥睨世间的王者,抬手落目,勾魂夺魄。
夏若希全身都在发抖,黄昏至此,等不到人,便只能来找。
开着的窗吹散了凌景舜面前的烟雾,夏若希忍不住皱眉轻咳了几声。
凌景舜落手按灭烟头,他一把将窗推开的更大,然后背对着夏若希抱臂而立。
夏若希只着一件薄杉,风丝穿透衣料刮在她的皮肤上,她环臂抱住自己。
“我冷…”夏若希小声道。
凌景舜身影未动,寒声道:“回去。”
夏若希咬咬嘴角,走到凌景舜身边扯扯他的袖子:“我冷。”
凌景舜连看也未看她一眼,手肘翻动扭开了手臂。
夏若希心中叹气,绕到凌景舜面前拉开他交错的胳膊,然后倾身缩到他怀里把她两只手放在自己腰侧:“我说我冷。”
凌景舜一把推开她,怒目道:“我再说一遍,你别逼我动手!”
“那你打我吧。”夏若希垂眸哑声道:“反正我现在也离不开你了,打我骂我你随便,是你让我抱紧你的大腿的。”
凌景舜骤然扬手,夏若希紧紧闭住双眼。
嗵!
一声沉响,夏若希睁眼,见凌景舜一圈砸在了墙上。
墙面起了裂纹,而凌景舜的手指关节也破了血肉。
夏若希顷刻落泪,哭着抱住他的手道:“谁准你虐待自己了?!你是我的!什么都是我的!”
凌景舜冷冷注视着她:“那你呢,你每次把自己置于险境的时候,想到我了吗。”
夏若希抹泪去拿来药箱,拉着凌景舜坐下帮他包扎伤口:“我以后不会了,我错了…”
凌景舜手还是握着拳头,夏若希根本无从下手,便一根一根去掰他的手指头:“我知道你一直在找那块表,我想给你找回来……”夏若希红着眼睛哽咽道:“很重要的对不对…”
凌景舜松开五指,夏若希把自己的手指插进他的指缝中做固定,然后用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右手帮他涂药:“老公我错了…对不起…”
凌景舜手上用力,将夏若希拉入怀中。
“为什么要把耳钉摘掉。”凌景舜嗓音沙哑,丝丝凉气落在夏若希颈间:“我告诉过你,无论何时,你必须带着它,为什么要拿掉。”
“对不起…”夏若希紧紧抱住凌景舜的腰:“以后绝对不会了…”
“我给过你多少警告,你哪次真的听了我的话。”
夏若希的泪水浸湿了凌景舜胸口的衣料,她心里疼的一塌糊涂。
凌景舜淡然哼笑一声:“是,我说过我不会再把雏鹰当成家雀圈养。所以没关系,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我任凭你闹个天翻地覆!”凌景舜的呼吸开始变得阴戾沉凉:“可是夏若希,你又犯了一次重罪,你再一次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
和程秋尧一起出国的那次,夏若希以孩子为代价才算是保住了灵创。
这次……
夏若希的心彻底沉了,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也极为透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一意孤行将会带来什么后果。
“明天你跟谌勋一起去爷爷那里。”凌景舜把她从怀里推开,不带一丝感情道:“等我处理完了国内的事情,就去接你们。”
“我不走…”夏若希泪如泉涌,她颤声扯住凌景舜的胳膊嘶声道:“我不走!!!”
凌景舜拉开她的手,冷目起身。
“凌景舜…”夏若希瘫在了地上:“你一定要这样吗…”
“你逼我的。”
“我离不开你!”夏若希撑着站起从背后抱住凌景舜:“别让我走…我离不开你…”
“你的行为让我很难相信这句话。”凌景舜拉开她的手冷声道:“睡不着就去收拾东西,明天早上就走吧。”
整整一夜,无人合眼。
黎明到来时,谌勋已经站在了别墅门口。
林妈红肿着眼眶给他开了门,掩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谌勋脸色极差,他一眼不发的坐在了客厅里。
凌景舜在天台吹了整整一夜的风,下楼便看到了挺直后背坐在沙发上的谌勋。
谌勋见到凌景舜便开口道:“我不走。”
凌景舜似是根本没有听见,他直接进了厨房开冰箱拿了一罐啤酒。
“景舜!!!”
楼上骤然响起林妈的惊呼声。
凌景舜立刻转身往楼上跑,谌勋也快步跟了上去。
卧室卫生间,林妈一手红血抱着虚弱的夏若希。
“孩子…”林妈的手抖得似要断了指头,她哭喊道:“孩子啊!!!”
手术室门前,凌景舜周身笼罩在浓稠的阴暗气息中。
安诺正在和申众的人谈判,硬是咬着牙撑过了一场会议后赶到了医院。
谌勋一把接住她,把气息不稳的人按在自己怀中。
“怎么样了……”安诺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她死死扯着谌勋的衣襟:“小希……”
“三个小时了。”谌勋的嗓子也是哑的。
安诺顺着谌勋的胳膊滑倒在地,她埋首在双臂间哽声道:“小希爸妈离世的时候,四个月,她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她外公就陪着她一起玩装哑巴的游戏,直到有一天老人因为病倒昏迷,真正不能开口说话,小希才哭着出了声。”
安诺一阵咳嗽,咳的泪流满面,她躲开谌勋的手,咽下哽咽接着道:“凌景舜,你知道你将要面对什么吗。”
谌勋弯腰蹲在安诺身边,撑着她靠在自己肩上。
“她父母过世,她被抛弃。”安诺握紧双拳吼道:“而你让她离开你,就是让她再一次被抛弃!!!这次你让谁来唤醒她?!你让谁来唤醒她!!!”
手术室的门在此刻开启,医生摘下口罩一脸凝重。
凌景舜从幽黑的深渊中站起身,他睁开一双浓黑的眼目。
“孩子保住了。”医生一瞬悚然,便接着道出下句:“但是病人昏迷不醒。”
安诺释然一笑,笑的撕心裂肺。
“凌景舜,你不是要罚她吗。”安诺狠声一字一句道:“现在你如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