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公园附近几个目击者提供的信息,民警将目标瞄准在一辆无牌照的面包车上。
小镇里的车虽然不多,但因为没有监控,也没有道路摄像。
所以真正排查起来还是颇有一番难度。
夏若希一条街一条街不停地找。
无牌照,面包车,很破旧。
可找到的每一辆都不是!
争分夺秒,哪怕晚一瞬,孩子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汽修店,后脑挨了一闷棍的男子在一阵昏沉剧痛中醒来。
四周昏暗,被箱子挡住的窗户透过缝隙照出一些微亮。
他欲起身,才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捆住了。
一阵轻微的响动,伴随着压抑的抽泣声。
男子心中一动,歪头在地上蹭掉塞在自己口中的布条。
“别怕,叔叔带你出去。”
抽泣声逐渐放大,男子皱眉沉声:“别哭!”
手腕扭动,他咬牙从绳子里挣出一只手。
借助微光,解开身上束缚的男子朝之前发出抽泣声的位置走去。
一个小小的脑袋轻轻碰了碰他的小腿。
男子弯腰,落手摸到了孩子冰冷的侧脸。
“叔叔给你松开绳子,但是你不许哭,知道了吗。”
小人儿在他掌心里点点头。
绳索解开,颤栗的孩子顷刻起身扑进了男子怀中。
一股熟悉的气味似有若无,男子抱着他站起,手掌贴在他的后脑:“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凌司潇。”
男子周身一颤,霎时一股酸涩涌上喉间。
他咬紧了嘴唇,心情激动,眼眶潮湿,心底的每根神经都因为怀里的孩子而痉挛了起来。
“……叔叔叫凌景舜。”
小孩儿抱紧他的脖子,冰凉的小脸紧紧贴在他的颈间。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由快即近。
“司潇,你抱紧爸…叔叔,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睁眼,能做到吗。”
小人儿又紧了紧手臂,在凌景舜颈间微点头。
骂骂咧咧的声音已到门前,门开,络腮胡的大汉一见房内空无一人,转身大吼:“瘦猴!人呢?!!”
就在这时,原本打开的门重重合上。
络腮胡的大汉冷不丁被门板砸到了鼻子,一阵酸苦夹着晕眩让他趔趄后退几步。
凌厉的身影从门内掠出,转身飞起一脚直接将大汉踹了出去。
疾风过,凌景舜抱着孩子一个错步转身,空出一手手肘猛击在挥着棍子的手腕上,下落的手臂被他立刻反手一接顷刻扭成诡异的弧度。
“饶命饶命!”被凌景舜单手制服的人吃痛大呼:“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饶命啊!”
一旁,起身的络腮胡大汉再一次冲了过来。
凌景舜松开手里钳制的人单臂往前一推,大汉收步不及两人狠狠相撞。
就在这时,卷闸门外响起了警笛声。
“你们两个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凌景舜抱着孩子,浑身散发的凛冽杀气让面前两个人战战兢兢不敢上前:“虽然我很想亲手解决了你们,但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是你们自己开门去自首,还是我送你们出去!”
话音落,一壮一瘦两个身影立刻屁滚尿流的冲向了那扇卷闸门。
“……叔叔。”一直紧紧抱着凌景舜脖子的小人软软出声:“我现在可以睁眼了吗。”
“嗯,睁开吧。”
漆黑乌亮沾着水汽的眸子睁开,对上了另一双更为漆黑的眸子。
“叔叔,你好厉害啊!”没了危险,小家伙眼起兴奋。
凌景舜展眉一笑:“有多厉害。”
“很厉害很厉害!”两只小胳膊撑开,小人比出了一段自己看来最大的距离:“这么大的厉害!”
凌景舜实难情抑,动情在小孩儿额头落下一吻。
儿子,爸爸终于找到你了!
“凌司潇!”
小孩儿原本还因为一个突然的亲吻瞪大了眼睛,听到了母亲的声音,立刻挣扎着从凌景舜怀里下来:“妈妈!!!”
小小的人踩着疾风冲向母亲狠狠撞进她怀里:“妈妈我害怕!妈妈……”
“不怕妈妈在!”夏若希紧紧抱着儿子又亲又摸:“有没有受伤?!”
“没有!”凌司潇兴奋道:“一个很厉害的叔叔救了我!”
“很厉害的叔叔?”
夏若希抱着儿子起身,目光落向一开始儿子跑出的方向。
那里站着一个背对着她的身影,一动不动,却又似在不停颤抖。
“那个……谢谢你!”夏若希一边道谢,一边接近那个身影:“你衣服上有血,是不是受伤了?”
“妈妈这个叔叔可厉害了!”凌司潇在母亲怀中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他一个人就打败了两个坏人!对了!叔叔还告我他的名字了,叫…叫…叫凌景舜!”
夏若希原地停步,脚下仿若踩上了千层的棉花。
心好像被一块胶纸封住,不能转动。脑子也仿若断了发条的钟,凝滞思绪。
一种无力到绝望的坠落感让她双膝一软险险倒地。
咬咬撑住,她立刻转身抱着孩子迈步就跑。
手臂被一股大力牵制,不待挣扎,她就被用力扯进了一个沾着血腥气味的怀抱里。
“老婆,三年了,我终于还是找到你了!”
“……放手。”夏若希抱着孩子无法挣扎,她深深吸了几口气,才按住了自己快要爆炸的心脏:“凌景舜,你放开我。”
“放开。”凌景舜的五指深深没入她的皮肉中:“夏若希,这次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在放开你了。”
一滴黏稠滴落,在地上砸出一朵触目的血花。
“妈妈…叔叔的头在流血…”一直无声夹在两人中间的小人儿带着哭腔攥紧母亲的衣领:“妈妈我不要叔叔死!你不要让叔叔死!”
民警控制住两个匪徒后上前道:“那个,这位先生你可以配合我们做一下笔录吗?”
凌景舜松开夏若希,大掌在哭闹不停地孩子头上揉了揉:“叔叔不会死,你先跟妈妈回去,叔叔一会儿就去看你和姐姐。”
深深看了夏若希一眼,凌景舜跟着民警离开。
那一眼,是克制,是思念,是失而复得的狂热。
小孩儿抹着眼泪抽噎:“妈妈,为什么这个叔叔知道有姐姐。”
夏若希不答,抱着他快步往出走。
“啊!”小孩儿一把抱住母亲的脖子,瞪大眼睛:“妈妈……叔叔就是爸爸!”
“不是!”夏若希脚步不停,忍着泣声对怀里的孩子道:“那不是爸爸,记住了吗?!”
“妈妈……”小孩儿刚刚收住眼泪,此刻又被吓哭了。
夏若希周身焦躁难耐,心里忽而像火烧灼,又似被水淹没。
极尽纠缠折磨,像是被抛进了飓风中撕扯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