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希洗了很长时间的澡。
出来时双目红肿。
姐弟俩昏昏欲睡,凌景舜侧撑头等着洗澡归来的人。
夏若希进门就直接关了灯。
凌羽筱见妈妈来了,挪着小身子往中间靠了靠。
夏若希一言不发的上了床,平躺面对着天花板。
凌羽筱打着小哈欠拉过妈妈胳膊,缩在臂弯间蹭蹭脑袋。
“快睡吧。”夏若希侧脸吻吻女儿的额头:“明天还要去幼儿园。”
“妈妈…”还没有彻底睡着的凌司潇糯糯道:“能不能不去幼儿园了。”
“不能。”夏若希坚决道:“而且从明天开始,我和叔叔只送你们去,不会再陪着你们了。”
感受到怀里的小身子猛然一颤,凌景舜抱紧儿子轻声道:“司潇,叔叔很小的时候就一个人去幼儿园。你长大了不是想跟叔叔一样吗,那你从现在开始就要学着一个人去幼儿园。况且你还有姐姐陪着,都不是一个人。”
“弟弟,浩军哥哥说明天带好吃的巧克力给我们。”凌羽筱小大人似的安慰着弟弟道:“你别怕,姐姐会保护你的!”
凌司潇翻身,小脸埋进凌景舜颈侧。
“叔叔……我要像你一样……”小孩儿忍着委屈道:“……我自己去幼儿园,不要你陪。”
夏若希冲女儿竖起拇指,无声表扬她很听话,很有担当!
其实一直是这样。
羽筱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护着弟弟。
小小一点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她就不让除了妈妈和程叔叔以外的人碰弟弟。
别人一碰,小姑娘就开始嘶声大哭。
夏若希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其实生了两个儿子。
羽筱不是姐姐,而是哥哥。
孩子们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情睡着了,而两个大人却还醒着。
“凌景舜,你是打定主意不回去了,是吗。”
夏若希的嗓音清冷中带着空洞,似是寒风吹过,让人心生寒意。
“嗯。”凌景舜的回应简单而直接:“这三年,我随时都做好了抛弃一切的准备。”
夏若希沉默,凌景舜低声继续:“从你消失的那一天起,我就在自己心里刻下了一行字。只要找到你,我睁着眼一天,就不会再让你从我眼前消失。”他语出决然,却化作清悠:“所以就算是死,我也只能死在你的身边。”
“不是说胃溃疡吗。”夏若希的视线平直落在房顶一角:“别老死不死的,又不是绝症。”
凌景舜勾起薄削的唇,露出个邪肆的笑容:“是啊,又不是绝症。再说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了,怎么舍得死呢。”
“爷爷他们……还好吗。”
凌景舜来到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这是夏若希第一次问起其他人。
“爷爷住院了,但病的不严重。”凌景舜在昏暗中痴迷的注视着夏若希的侧脸:“你妈……从你消失后就一病不起,爷爷把她送去了疗养院,现在精神状态已经有所恢复了。”
凌景舜选择性的之讲述夏若希心中那几个名字:“安诺和谌勋的孩子出生了,男孩儿,叫谌凌寒。安诺的父母已经彻底接受了谌勋,他们现在也回国了,生活的很好。”
眼角的滚烫没入发丝间,夏若希出声轻颤:“……他们都好就行。”
“这三年,安诺是除我之外找你找的最疯狂的。”凌景舜清凉的嗓音仿若清风:“她一直在自责,认为是她害你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夏若希惨笑,泪珠连串:“傻丫头…和她有什么关系……”
“或者你可以打电话给她。”凌景舜微蹙眉沉声道:“说实话,安诺过得…其实挺不好的。主要是心理压力,谌勋说她几乎每天都会梦到你。”
夏若希侧脸在枕头上蹭去泪水,叹气闭目:“睡吧。”
凌景舜喉间像是堵着一大团棉花,绵软酥痒,却偏偏发不出声音。
昏暗中,他看到夏若希闭合的睫毛在轻颤。
晶莹泛着点点光芒,充斥着难言的悲伤。
谁后悔了,谁又无悔。
到现在已经是完全说不清的事情。
忘记谁说过,这个世界上,只有喷嚏和爱情是无法隐藏的。
爱与不爱,永远不是别人说了算的。
而恨与不恨,也像是扎在自己身上的刺,很多时候连自己都找不到疼在哪儿。
凌景舜也轻轻翻身,保持和夏若希相同的姿势。
平躺面对天花板,腹部的拧痛仿佛也减轻了许多。
于是在失而复得与惶恐不安的悲喜交加中,凌景舜渐渐合上了双目。
活在当下。
这是很早很早之前,凌老爷子对孙子说过的话。
……
一夜无梦,睁眼便是清晨。
这是睡眠最好的情况,也是生活最惬意的写照。
两个孩子都在凌景舜的被窝里,而夏若希,永远是全家起的最早的。
“起床了。”凌景舜懒洋洋的撑头逗着两个孩子:“太阳晒屁股了,快醒来。”
小家伙们撒娇,哼哼唧唧的往他怀里钻。
“昨天我们可是说好的。”凌景舜捏捏孩子们的小脸:“从今天开始,你们自己在幼儿园里待着。”
“叔叔~~”凌司潇拉长音调。
“撒娇也没用。”凌景舜难得抵御了软糯的稚声:“你们自己答应妈妈的。”
凌羽筱拖着不愿离开被窝的小脑袋打滚起身,扒拉着弟弟一起下床。
两个小蘑菇丁翻下床,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走。
摇摇晃晃的可爱背影看笑了凌景舜,他掀开被子下床,双脚落地站起的那一刻,一阵剧烈晕眩让他又猛然向后倒在了床上。
索性,此刻卧室里只有他一人!
握拳控制住神智,他绷紧神经踏稳步伐走出卧室。
夏若希在厨房,并且背对着厨房门。
两个孩子在卫生间洗漱。
凌景舜速度飞快的从房间一处隐秘位置拿出一个药盒,倒出四粒扔进口中直接咽下。
“叔叔!”凌司潇在卫生间喊他。
凌景舜用力闭眼,同时将药盒放回了原位。
“怎么了。”他摇摇头,忍着残留的晕眩进了卫生间。
夏若希做好早饭,单另给了凌景舜一碗。
“这是什么?”后者闻了闻味道,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口中。
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席卷而来!
“不许吐!”夏若希拦住作势要吐掉口中食物的人。
凌景舜一张俊脸直接扭曲成了抽象画!
夏若希忍着笑严肃道:“这个对胃好,必须全部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