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程镇静不语,始终含笑,倒是身边跟着的素心大声呵斥了声:“放肆!竟敢对贵妃娘娘如此无礼!”
贵妃?那女子看着宋云程一身的装扮呵呵的笑了两声,嘲讽道:“贵妃娘娘能穿得这么寒酸?”却看她身后跟来的宫人俨然已经认出宋云程来,纷纷跪下道:“奴婢(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那女子这才吓得双腿发抖的跪下来,惶恐的请罪道:“臣女初入宫中,不识贵妃娘娘真颜,无意顶撞贵妃娘娘,求贵妃娘娘饶命!”
宋云程看着那女子,平静的道:“抬起头来。”
女子惶恐小心的抬起头,看了看宋云程,又赶紧的垂下头去。
模样倒是不差,娇俏的鹅蛋脸,杏目朱唇,带着几分天真单纯,只是过于骄纵了。宋云程又问:“你是哪家的小姐?”
女子不敢迟疑,立即答道:“回贵妃娘娘,臣女是兴安侯府的四小姐孟蓉香。”
兴安侯府的?宋云程心中暗道,先皇在位时,荣亲王密谋造反杀入宫中,兴安侯府上任老侯爷誓死保护先皇助先皇平定叛乱,后来戎狄强兵犯境,他又领兵将戎狄族驱赶出境,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兴安侯府在那时声名大噪盛极一时,先皇更是赐了免死金牌给兴安侯府。只是兴安侯府老侯爷过世后,其长子继任兴安侯爵位,也就是现今的兴安侯,孟蓉香的父亲。如今的兴安侯并无大才,早些年还在朝中任职,后来办差时出了差错,被卸了职,从此就只当个闲散侯爷。
孟蓉香见宋云程许久不出声,以为宋云程要怪罪她,又开口求道:“贵妃娘娘恕罪,臣女……臣女真不是有意顶撞您的!”
宋云程回神过来,淡淡的看了孟蓉香一眼,并无半点喜色,道:“起身吧,皇宫可不是你兴安侯府,由不得你指三点四的。”
“谢贵妃娘娘,臣女谨记贵妃娘娘教导,臣女告退。”孟蓉香由身边的宫女扶着起身来,就赶紧慌慌张张的跑了。
宋云程想,许是孟蓉香也是听说过当朝贵妃的凶名吧,这才一听到她名讳那一刻吓得脸色都变了。
回到宣宁宫后,宋云程招了和喜过来问:“那些甄选十王妃的女子是何时进的宫?都是哪几家的小姐?”
和喜原本就打算同宋云程禀告此事,这会儿宋云程一问,他便详细的禀了一遍:“昨儿晚上时接进宫的,进宫后都去育德宫里见过淑妃娘娘了,现在都安置在和兰轩里住着。除了宋将军府的宋婉心小姐、兴安侯府的孟蓉香小姐、安国公府的安若彤小姐,其他倒也没什么大背景,差不多十王妃要从这三位里选出来。”
宋云程不过是对此随意了解一二,并无多的再问,示意和喜且退下。素心奉了茶过来,道了一句:“即便淑妃娘娘管着后宫大权,主子您好歹也是一品之首的贵妃,这几位小姐若是知礼也该来宣宁宫里见过主子才是。”
宋云程接过茶,笑笑道:“她们只是入宫甄选十王妃,又不是要进后宫里来伺候皇上,只需见过掌权的杨淑妃即可。”
素心却不以为然,道:“安国公府远在江南,若只是为了甄选十王妃,就千里迢迢的远赴京城,这万一选不上岂不是又得舟车劳顿的赶回江南,来往路途遥远,万一出个好歹,皇上又如何向安国公交代。奴婢觉着皇上也想要填充填充后宫。”
宋云程想想,倒有是有这个可能,不由赞赏的看了素心一眼:“你倒是个心思细腻的,本宫还未想到这层去。”
第二日一早,德章宫的大太监汪渊过来宣宁宫里,向宋云程道:“贵妃娘娘,皇上与淑妃娘娘为十王爷甄选十王妃,请贵妃娘娘过去帮着一块相看。”
宋云程应下,唤了绛云素心便跟着汪渊往育德宫里去了。等宋云程到的时候,甄选十王妃的十几位闺秀已经在殿内候着,沈洛和沈越也都在殿内了,宋云程向沈洛请了安,又向一旁坐着的沈越点头问好。
殿内的闺秀均跪下向宋云程请安,宋云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才在一旁空着的位置坐下。
宫人奉了茶上来,沈洛看向一旁宛若置身事外丝毫不看殿内闺秀一眼的沈越,轻启茶盖,试探问:“这些闺秀小姐个个才貌双全,不知十皇弟喜欢哪一位?”
沈越的眼神落在对面坐着的宋云程身上,见她只顾把玩衣裳上挂着珠链子,很是认真,丝毫不关心殿内其他的事物,不由嘴角微微一笑,别开眼神去,看了眼十几位闺秀里的宋婉心,便为难的向沈洛道:“皇兄何必费心为臣大费周章的甄选王妃,臣早已同皇兄说了多回,臣想一个人逍遥,娶个王妃便事事管辖着束手束脚的。”
杨淑妃适时的道:“十王爷到这年岁也该成亲了,等娶了王妃,怕是十王爷还想着让王妃管着呢。”
沈洛满意的看了杨淑妃一眼,接话来:“父皇生前最疼爱的儿子就是十皇弟,十皇弟成家立业了父皇在九泉之下才会安心。朕在你这年岁时府里的侧妃都好几位了。”
“那位是兴安侯府的孟四小姐吧?生得可真好,听说孟四小姐很是擅长作画?”杨淑妃指了指殿内的孟蓉香假意问道。
孟蓉香被杨淑妃点了明,立即笑着往前站了一步,躬身道:“臣女孟蓉香给淑妃娘娘请安,淑妃娘娘雍容华贵端庄大方,臣女画了一幅牡丹图正想赠给娘娘。”说罢,示意身旁伺候的宫女将手里拿着的画轴打开来,确是一幅不错的牡丹图。
杨淑妃示意身边的绮罗收下画来,又赞了孟蓉香两句,孟蓉香又向一旁坐着的沈越道:“臣女还画了一幅画想送给十王爷。”
沈越仅看了孟蓉香一眼,并不搭理,孟蓉香尴尬不已,只好笑着拿过另外一幅画来,打开后到:“不知十王爷可喜欢?”
画的是将军打马归来,蝴蝶绕蹄飞。沈越眼中显露出一丝厌恶的神色来,还是命吉祥将画收下。
宋云程看着这些,不由端茶掩盖脸上的笑意,孟蓉香这画倒是意境,却不该将那儿女情长掺杂到画里,沈越乃是铮铮男儿,在战场上拼杀撒血抛头颅,归来的马蹄却引蝴蝶飞,丝毫不显热血。在大多人看来,孟蓉香这画倒是更符合纨绔子弟打马招蜂引蝶,嬉笑人间。
“本宫以为不是十王爷无成亲之心,只怕是在场的众位未入十王爷的心,今日看来,真是白费了皇上的一番心思。”宋云程放下茶杯,淡淡的道,话音落下后,看了沈越一眼,同时沈越的目光也再次落在她的身上。
见沈越并不予以解释,沈洛看向宋云程,问道:“若世间无女子能入十皇弟的心,那十皇弟岂不是要终身不娶?”
宋云程笑笑道:“人与人的感情是很特殊的,细水长流,日久生情,相处久了自然就有感情了,臣妾看殿内的这些闺秀千金个个貌美多才,不如留各位小姐在宫中暂住一段时日,与十王爷相处多了,许是十王爷就喜欢上谁了也不一定。”
沈洛面露难色,再看沈越亦有推辞之意,倒是孟蓉香开口表示道:“臣女认为贵妃娘娘说得有理。”
连宋婉心也道:“臣女也认同贵妃娘娘所言。”
这些闺秀千金里大多都是仰慕沈越的,再说若是留下还能有望成为十王妃,又见孟蓉香和宋婉心也开口了,自然纷纷表示愿意暂留在宫中一段日子。
沈洛面色晦暗难看的瞟了宋云程一眼,愤愤的应下此事,便甩袖离开了育德宫。
看来素心猜测的不假,这些日后将要成为宫妃的女子却是先跟沈越相处过后,才封为后妃,沈洛这脸确实是不知该往哪儿摆了。
“怕是皇上又该恼了主子了。”回宣宁宫后,绛云叹声说道。
虽是盛夏时节,宋云程还是讨来了些金银花和野菊花种子在宣宁宫一处空着的角落种下,命宫人每日仔细打理着,又按着现代的法子用绸缎布搭了遮阴的棚子,时时浇水,保证那块地的温度保持春天的样子。这仔细照料了几日,好还真见土里冒出嫩绿的芽儿来,宋云程欣喜不已,命宫人都仔细照料了,估计过些日子长大了些就不用这样小心照料了。
宋云程想过,想着法子从各处找药草,反正宣宁宫这么大的地方,不如自己种几样。等那些金银花和野菊都发芽长好了,宋云程又在宣宁宫几处大树下撒了些车前草种子和其他几样药草种子,都是些成长周期短的,这里的宫人也不识得药草,太医更是难得往宣宁宫里来,倒也不用怕人生疑心。
宫里每晚都能听到雍和宫里的张德妃大骂宋云程是个毒妃,毒死了大皇子,不得好死。后宫里的嫔妃早听腻了,也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倒是新进宫里甄选成十王妃的那些闺秀千金们被吓得不轻,那日在育德宫里参加甄选时,若非是宋云程开口,她们这可都得打道回府了,哪里还能争一争十王妃的位置。原本是感激宋云程的,眼下听了雍和宫里的这番疯语,加上后宫里的宫人们私下嚼舌,这才发觉那个看似淡然平静的贵妃可不是好相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