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后的天气越发的炎热起来,好在六宫送来宣宁宫的冰块不敢少,用了午膳后,宋云程便躺在藤椅上睡了会儿,绛云在旁边仔细的打扇。屋子里置足了足量的冰块,如此倒也清爽,宋云程睡得极好。
院子里突然传来两个宫女的争吵声,绛云微微蹙眉,放下扇子,出屋子来,训斥了正在争吵的两个宫女:“吵什么呢?主子正睡着,惊动了主子小心板子伺候!”
两个宫女见着绛云,停了争吵,都向绛云求道:“绛云姐姐来得正好,请绛云姐姐给我们评个理儿,奴婢一直都是在内院里伺候的,活计轻松,素音看着眼红,总使唤着奴婢往偏殿里打扫。奴婢看着素音打扫偏殿辛苦,便去帮了她几日,哪里晓得今日奴婢午休了会,未去打扫偏殿,素音就寻了过来,左右挑奴婢的不是。”
宫里常有宫女为了这些事情争吵,绛云倒也不放在心上,责了她二人一句:“主子还在睡着,我得进去伺候着。分工的事,你们二人往管宣宁宫里的管事姑姑那儿说去。”说罢,便转身回了屋子里。
这会儿,宋云程也差不多睡醒了,方才两个宫女的吵嚷她也听到了些,这会儿睁开眼来,见二人还未走。
唤绛云递了杯茶过来,漱了漱口。这两个宫女跑到这儿来吵,不是故意要让宋云程知道的么?想了想,宋云程让绛云将那两个宫女带到屋子里来。
“奴婢罪过,没想还是惊扰到了主子。”绛云请了个罪,就出屋子将方才那两个争吵的宫女带到屋子里来。
“奴婢素心、素音见过主子。”两个宫女异口同声的跪下道。
宋云程接过绛云刚沏好的茶接过来浅浅的尝了口,并未看地上跪着的两个宫女,问:“你们二人在此争吵扰了本宫的睡意,到底所为何事?”
一听宋云程说被扰,素心和素音吓得缩了缩身子。素心小声着将方才同绛云说的话又同宋云程说了遍。
那个素音也接着道:“主子明鉴,管事姑姑也说过,内院里活计少,内院的人若无事可要多帮衬这偏殿里打扫一下。奴婢不过是看素心姐姐一直闲着,便叫素心姐姐帮忙着打扫一下偏殿。哪知素心姐姐自恃是内院里伺候主子的人,对奴婢几番数落……”
宋云程皱皱眉,已然显出不悦的神色来,看向绛云问:“平日里宫内的宫人分工可有不均?”
绛云也不相瞒,她曾经也是宫里的三等以下的宫女,从早忙到晚,还被内院伺候主子的望梅等人多番刁难,如实的道:“内院里伺候的宫人的确比偏殿和各处打扫的宫人要轻松些。主子又甚少让内院的宫人伺候,他们倒是更闲了不少。”
一听绛云如此说,素心立即道:“虽然主子未曾让奴婢们近身伺候,可万一主子唤奴婢伺候了,奴婢不在,不是更惹得主子不高兴。”
就算别处的人忙到死,她们内院里伺候里伺候的宫人那也要原地待命。其他嫔妃宫里也是这般,再大的事大不过主子。
宋云程倒是听出她们的意思来了,这是演了出戏,把素心或者内院伺候的宫人往这正屋里推,让宋云程用她们。也是,安排了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能近身伺候的,这远远的呆着,听不到,看不见,还接触不着。
自然得想着法子靠近些,得到她的信任重用。
绛云也不傻,也觉察出这么个意思来,为难的看看宋云程,道:“主子,这……”
宋云程动了动茶杯盖,道:“这事说到底还是因本宫而起,素心就在本宫身边伺候着吧,偏远的事多,本宫身边也用不着太多的人伺候,绛云,去知会宣宁宫里的管事姑姑一句,暂且先将内院里伺候的宫人撤一半去打扫偏殿吧。”
“是。”绛云应下就出了屋子。
宋云程又唤了句:“素心,你去小厨房那儿看看,本宫喝的银耳莲子甜汤好了没有。”
素心一喜,忙应下:“是,奴婢这就去。”赶紧起身出屋子往小厨房去了。
素音跪在那儿左右不是,宋云程道了句:“偏殿事多,素音你先下去忙着吧。”
既然想着法子要到她身边来,宋云程自然有法子治她。
没多一会儿,素心就端着已经做好的银耳莲子羹过来,特意吹凉了些才送到宋云程的手上:“主子,银耳莲子羹好了。”
绛云也从管事姑姑那儿回来了,连着管事姑姑也过来了一趟,向宋云程道:“内院里伺候主子的宫女有六人,奴婢按着主子的意思分了三人去偏殿里打扫,留了素心、素芳、素怡三人专门伺候主子。”说着,又向宋云程指了身侧的两个宫女,道:“这是素芳,这是素怡。”
素芳、素怡立即磕了个头恭敬的道:“奴婢给主子请安。”
宋云程嗯了声,也没多做声,留了素芳和素怡在内殿里伺候,示意管事姑姑退下。
待素心等人都被宋云程指派出去办事后,绛云小声的嘀咕了句:“主子怎把她们都放屋子里了?这几人平日里往育德宫、雍和宫那几个地儿跑得勤快。”
宋云程笑笑道:“不留下她们,往后她们还是得想着法子往里头挤,平生诸多事端,不如暂且如了她们的意,我们平日里多防备些她们,重要的事也不交由她们去做。”
“主子想得周全。”绛云又道,“张德妃怕是要疯了,好几个宫里的宫女太监都在说张德妃天天喊着大皇子的名字。”
失子之痛,宋云程倒是有些同情她,又问:“丁才人那儿可还好?”
绛云回道:“皇上常往明德轩里去看丁才人,萧才人也跟丁才人走得近,太医也每日去明德轩里请脉,并未传出丁才人不好的消息来。”
“大皇子没了,丁才人若是一举生下皇子来,可就母凭子贵飞上枝头了。丁才人也是好福气,挑了这样的日子传出喜脉来。”宋云程含笑着道,“丁才人有孕好一段日子了,各宫嫔妃都送了礼过去,独落了咱们宣宁宫,绛云,你随意选样东西待会让素芳送过去。”
“是。”绛云应下,便去库房里挑东西,挑了串红玛瑙珠子,正好看到素芳过来,绛云就直接将东西交给素芳,嘱咐一番,让她送去明德轩。
晚些日头落下了,起了些风,宋云程带着绛云往外面随意的走动走动,在雍和宫附近时,听着雍和宫里张德妃一会儿喊着大皇子,一会儿又骂宋云程这个毒妇不得好死。宋云程听着蹙了蹙眉,抬脚往雍和宫里去了。
后宫里的宫人大多都惧怕宋云程,见着她进来,雍和宫的宫人哪里敢拦,均都吓得退一边去了,胆大些的赶紧的回殿内去通报一声。
“蒋妍这个毒妇竟然还敢来,本宫杀了她!”
宋云程才一只脚跨进屋子,张德妃披散着头发双手握着一把剪刀就刺过来,若非有宫人拉着,张德妃手里的剪刀就真真的刺进宋云程的心口了。
绛云被吓得不轻,赶紧着将宋云成扶到一边,躲开了去。宋云程也紧紧抓着绛云的手,努力的平复着,显出一副波澜不惊。
雍和宫的宫人赶紧着将张德妃手上的剪子夺下,当下跪了一排,恐惧的道:“求贵妃娘娘恕罪。”
张德妃整个人坐在地上,宋云程从容的进屋子里去,在椅子上坐下,宫人赶紧的沏茶伺候,无人搭理坐在地上的张德妃。宋云程喝了口茶润喉后,才提醒宫人地上凉,快扶着张德妃在椅子上坐下。此时的张德妃已经恢复了小半的神智,一双充满怒意的眸子死死的瞪着宋云程,似是要扑上来直接掐死宋云程一般。
“你这毒妃,害死了本宫的皇儿,有朝一日,本宫定然食你肉,饮你血,将你挫骨扬灰!”张德妃怒意的道。
宋云程不搭理她,只管安静从容的喝茶,张德妃便张狂起来,不停歇的大骂,什么狠毒的话都往宋云程身上招呼。
想想,这张德妃当初可是个胆小懦弱的性子,杨淑妃掌权后也只是跟在杨淑妃身后,连一个得宠些的小嫔妃都不敢明面上得罪了。
终于,宋云程手里端着的茶杯,直接往地上一摔,张德妃这才停了声。
宋云程道:“张德妃用脑子想想,本宫要是想要大皇子的命,用得着花费心思去设计那些事吗?”
张德妃这回真将宋云程的话听了进去,仔细想想宋云程平日里的行事,哪里会动心思去设计什么?弄死皇后和刚降生的小皇子时,宋云程可是光明正大的很。皇上还不一样一句怪罪的话也没有。
出了雍和宫后,宋云程向绛云低语道:“去查查张德妃身边的宫人,我怀疑有人给张德妃下药,才会致张德妃神志不清。”
才回宣宁宫,和贵就禀报道:“主子,素芳姑娘让明德轩给扣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