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育德宫,宋云程看沈越脸色凝重,眉头一直紧锁着,关心的问了句:“出兵之事可是十分严重?”
沈越长叹了声:“一切尚未计划周详贸然出兵,这可是三十万大军,加上边疆驻守的十几万蒋家军,倘若戎狄族早有预谋,此次出兵就相当于将北方的口子打开让戎狄族进来。万一云楚国和西宁趁机出兵,大齐危矣!”
随着一同出来的蒋成霸和一干武将也摇着头,此次劝谏沈洛不能出兵的除了蒋家和沈越的人,还有林怀英和杨淑妃的父亲。
沈越诚恳的同林、杨二人拱手道:“皇兄对二位大人多有重用,出兵之事已然无法挽回,还请二位大人多劝谏皇上,将戎狄族驱赶百里即可,切莫深入。”
二人均是点头应下,便都拱手告辞。
林素瑶重新被封为充仪,后宫嫔妃羡慕嫉妒不已。赵婕妤在御花园凉亭里坐着,看着一路的宫人带着赏赐往承德宫去,又恨又恼,将果盘里的小橘子全都给仍在地上,恼怒的自语道:“当时我怎么就没去替皇上挡那一剑?不然被封为充仪的人就是我了!你们这些死丫头,当时也不提醒本宫去给皇上挡剑!”恼着又怪到了伺候的宫人身上去了。
“亏得宫中没有怀有身孕的嫔妃,不然怕谁踩着这橘子给摔倒小产了。”杨淑妃走过来,看着地上滚着的小橘子,示意宫人将小橘子捡起来。赵婕妤见状,不情愿的起身来向杨淑妃请安行礼。
杨淑妃提起摔倒小产的事,令赵婕妤想起林素瑶暗害自己小产的事,心中越发气愤,怒气着道:“这么大的橘子也看不到,难不成是眼瞎了!”
杨淑妃一看她这一脸的怒意,就气愤的责备了句:“在后宫里生存,就要学会一个忍字。赵婕妤先前有贵妃娘娘撑腰横行霸道惯了,如今贵妃娘娘可是不给你撑腰了,萧充仪有皇上宠爱撑腰,你好自珍重。”
说罢,便带着绮罗等宫人就要出亭子,赵婕妤一听杨淑妃这话,也深知此事的贵妃改了不少性子,与以往不同,她是个识时务的人,便赶紧的跪下道:“臣妾求淑妃娘娘恩典,只要能扳倒萧充仪,臣妾愿一切听从淑妃娘娘的调遣。”
杨淑妃这才停了脚步,转身来示意赵婕妤起身来,仍是道:“赵婕妤若是信本宫的话,就好好的忍着,能忍的人才能成大事。”说罢,便带着人离开了。
宋云程正和沈越一路走着,经过菀澜轩时,听见里头传来敲打锣鼓和唱戏的声音,宋云程愣了愣,回想起兰家帮还在宫里,疑惑着道:“兰秋生怎么在菀澜轩里唱戏?”
沈越也皱着眉,同宋云程道:“确实有些可疑。”
二人正疑惑着,余昭仪带着人迎面走了过来,向宋云程和沈越躬身行礼,又道:“真是巧了,贵妃娘娘和十王爷怎么在这儿?”
宋云程随口绉了个谎:“十王爷身子不适,本宫给十王爷看诊,让十王爷平日里多走动一二,余昭仪怎么带着人往这儿来了?”
余昭仪笑着道:“贵妃娘娘医者仁心,臣妾敬佩。”又看了眼菀澜轩,生起一丝愠怒来,道:“有宫人向本宫告密,孔美人同兰秋生私通,而且孔美人未入宫前就与兰秋生有过一段孽情。”
说罢,叹了声便就领着人往菀澜轩里去了。这刺客的事才告一段落,孔美人怎么就好端端的跟兰秋生私通了?宋云程和沈越也随着一同进了菀澜轩。
菀澜轩向来清净,孔美人也是个冷性子的人,甚少有嫔妃来菀澜轩串门。只是今儿里头倒是热闹,一进去,就看见孔美人和兰秋生穿着戏服二人正唱着霸王别姬的戏,眉目传情,依依不舍。
有宋云程在,余昭仪自然不敢僭越,退在宋云程的身后,宋云程眼神凌厉的扫了屋中的人一眼,含笑着道:“孔美人和兰老板真是好兴致,兰老板怎么不在宫中的大戏台上唱,只在菀澜轩里唱给孔美人听,可见真是偏爱孔美人。”
孔美人心虚,赶紧的跪下解释道:“贵妃娘娘,是臣妾想学唱戏,才请了兰老板来教臣妾唱戏,绝无私情。”
宋云程看了孔美人一眼,如花美眷,也只能替她叹息,摆了摆手道:“本宫只是恰巧路过来看个热闹,方才看孔美人同兰老板学的戏是真好,余昭仪,不如就让孔美人和兰老板将这出戏唱完再说吧。”
余昭仪恭敬的点头应下。
孔美人深知此劫难逃,感激的看了宋云程和余昭仪一眼,眼眶含泪,起身来哀婉的同兰秋生继续唱未完的戏,霸王别姬,哪里是生离死别,而是共同赴死。
等着二人唱完了戏,余昭仪也不客气,当下就命人搜了孔美人的寝宫和盘问了孔美人身边伺候的几个宫人,孔美人与兰秋生有私情的事证据确凿,孔美人也供认不讳。
余昭仪也非全然无情的人,嫔妃与他人私通可是大罪,极有可能牵连到家人,余昭仪甚是痛心的问道:“孔美人,你进宫以来皇上待你也不薄,你何以要做出此等对不起皇上的事?竟然跟一个戏子……”
宋云程的目光不经意的落在沈越的身上,而沈越也正看着她,二人注视一瞬,宋云程便赶紧的将目光移开,看向跪在地上的孔美人和兰秋生。
孔美人与兰秋生的手一直紧牵着,可见二人真是感情深厚,孔美人道:“昭仪娘娘不曾刻骨铭心的爱过,自然不懂为了爱可以生死不顾。臣妾与兰秋生本就情投意合,若是当年皇上没有一道选秀的圣旨逼的臣妾入宫,不得不和兰秋生分开,现如今也许臣妾与兰秋生过得美美满满,何须在宫中寂寞苦等着皇上的宠幸。”
“你还敢说出这番不知羞耻的话来,皇上的脸真是让你给丢尽了!”余昭仪怒声斥责道。
宋云程无奈的叹了声,真是命运捉弄,分明是两个相爱的人,可在这封建制度皇权至上的古代里,却是不可饶恕。她起身来同情的看了孔美人和兰秋生一眼,道:“余昭仪,赐毒酒吧。”
余昭仪迟疑着,躬身同宋云程道:“此事……还是要先禀过皇上,听皇上的发落。”
宋云程道:“皇上政事烦扰,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皇上听了只会动怒,也一样是要赐孔美人和兰秋生一死。皇上若是真怪罪下来,一切有本宫担着。”
如此,余昭仪也应下来,让宫人赶紧准备了毒酒端过来,宋云程对地上跪着的孔美人和兰秋生道:“也休怪本宫狠心,你们二人难逃一死,只愿此事不要牵连到其他无辜的人,等会本宫会让人送兰家帮的人出宫,至于孔大人,是不能在京中为官了。”
孔美人和兰秋生连连磕头向宋云程道谢,接着孔美人又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信呈给宋云程,恳求道:“臣妾知道贵妃娘娘本事大,想请求贵妃娘娘派人将这封信交给家父。”
宋云程应了下来,让绛云接了信,孔美人和兰秋生端起毒酒来,含情脉脉的道:“能与你一同死,还能死在一块儿,是我这辈子最幸福、最浪漫的事。”
兰秋生亦是如此。
二人毫不犹豫的喝了毒酒,随后相拥在一起,未气绝前碎碎念念的说着相约来世的话。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宋云程前世被渣男欺骗后,又穿越到这后宫里看了沈洛对蒋贵妃的凉薄冷情,不再相信爱情,可是有沈越的默默陪伴守护,今日又见孔美人与兰秋生为情共同赴死,她又对爱情深信不疑。
不是这世间没有了爱情,而是爱错了人。
看着孔美人和兰秋生已经气绝,宋云程悄然的抹了抹眼泪,沈越不知何时来了她身边,在毫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悄悄握住了宋云程的手,好一会儿才放开,宋云程也侧头看了他一眼,知晓他这是在安慰她。
余昭仪还是怕私自处置孔美人一事遭沈洛怪罪,仍是去德章宫里将此事同沈洛如实的说了,沈洛也没怪罪余昭仪,只是在看到孔大人递上来的辞呈时,用朱砂笔给批了。孔美人这事便如此安安静静的了了,宫里虽有流言,却也没掀起什么风浪来。
这几日宋云程甚是感伤,后宫里女人虽然斗狠,为了一点的宠爱,一点的权势斗得头破血流,她们锦衣玉食,身边的伺候的宫人成群,却是比普通人可怜许多,多少嫔妃入宫都是被逼无奈,先前的冯才人,如今的孔美人,哪一个是想真心入宫的?
宋云程抬头来,正看见孟蓉香往这儿过来,她也是个被逼无奈入宫的。
孟蓉香近前来向宋云程行礼道:“孔美人的事,闹得后宫嫔妃人心惶惶的,贵妃娘娘似乎也甚是感伤,丝毫不见曾经的狠辣?”
宋云程仔细的看了孟蓉香一眼,进宫将近一年,她的眉目里多了几分的惆怅,便笑着道:“孟美人也变化甚多,已然不见当初甄选十王妃时的嚣张跋扈。”
孟蓉香叹了声:“人总会变的,贵妃娘娘您说可是?看着孔美人落得如此境地,臣妾难免兔死狐悲,只是不知贵妃娘娘为何感伤?”
“觉得宫里的女人可怜。”宋云程道了一句,便就带着绛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