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程和宋婉心在御花园的凉亭里坐着,宋云程特意拿了一本诗集,宋云程虽是医药世家出身,家中也是极为传统,自小爷爷就让她熟习毛笔字熟读诗书,说不上满腹经纶,倒也会背些诗句,写一笔秀气的簪花小楷。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宋云程翻开一页念道。
宋婉心听着,问道:“这是贵妃娘娘做的诗吗?真好,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宋婉心回想着的宋云程方才念的最后两句话。
宋云程摇了头,这诗集是她平日里没事默写出来的。宋婉心翻看了眼宋云程的诗集,越看越崇拜:“没想到贵妃娘娘这么厉害,写得这么好的字和诗。”
“好一句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孟蓉香走进亭子里来道,敌意的看了宋婉心一眼,才向宋云程行礼请安:“臣妾见过贵妃娘娘。”
“孟美人今日难得有兴致出来走动。”宋云程笑着道,示意孟蓉香进来坐下。
孟蓉香也不客气,进亭子里坐下来,道:“臣妾以前听闻贵妃娘娘胸中并无点墨,骄纵蛮狠,果真是传言不可信,贵妃娘娘还能写出如此痴情的诗来。”
这话倒是真心的夸赞宋云程,孟蓉香这等才女素来心高气傲,不过对有才的人也真心佩服。
“孟美人抬举本宫了,本宫哪里能做得出这样的诗来,不过是从一些前朝诗集里抄来的。”宋云程含笑着回道,让绛云将诗集收了起来。
孟蓉香一想起只有宋婉心得沈越那般在意,心中就颇不是滋味,宋婉心不过是个只会舞刀弄剑还不认识几个字的粗人,虽然这一年来学写了几个字会念几首诗,但在孟蓉香看来还比不上她身边伺候的宫女。可昨日沈越亲自送宋婉心进宫,还送了好几匹的浮光锦,她进宫一年,也就得过一匹的浮光锦,宋婉心一下就得了三匹,连着宋云程也得了。
而且,那可是十王爷送的。这宫里有谁能得十王爷送东西。
“听说宋姑娘学了一年的字,本宫只知道宋姑娘会舞剑,这拿笔写字,本宫还真没见过。”说罢,看石桌上正好有笔墨纸砚,又道:“不如请宋姑娘当场写幅字看看。”
宋婉心也知道孟蓉香是存心刁难,不过她也相信自己练得挺不错的,便信心十足的拿起笔写了一首简单的诗,她才放下笔,孟蓉香就讥讽的笑道:“宋姑娘这字写得可真不敢恭维。”
孟蓉香的话才落下,她带着的宫女都捂着嘴笑了起来。
宋婉心窘红了脸,又气又怒,双手紧握着拳,就要去打孟蓉香。宋云程伸手拉住宋婉心,朝着她摇了摇头,才怒色的朝孟蓉香道:“孟美人真是放肆!婉心是本宫请进宫里来的客人,孟美人这哪里是刁难婉心,那是在打本宫的脸!”说着,宋云程用力一拍石桌,震怒不已。
见宋云程发怒,孟蓉香吓得脸色都白了,慌得赶紧跪了下来,直喊:“贵妃娘娘恕罪。”
宋云程正怒头上,也没搭理孟蓉香,就让她这样跪着。
沈越早瞧见了凉亭里的动静,此时佯装路过进来看了跪在地上的孟蓉香一眼,问道:“这怎么回事?”又看了眼石桌上宋婉心写的字,笑着问:“这是婉心写的字?进步了许多,你如此好学,明日本王教你习字。”
宋婉心一听这话,先前还窘迫气愤的很,一下子就阴转晴,高兴的应下来:“好啊,好啊,婉心学了许久的字可总也写不好,有十王爷亲自教,婉心一定能练一手好字。”
孟蓉香本是想刁难讥讽宋婉心,没想到反倒让宋婉心得了便宜,让十王爷亲自教她练字。
宋婉心在高兴着,孟蓉香嫉恨着,无人察觉到沈越正嘴角得意的笑着看宋云程,宋云程无语的瞥了沈越一眼,他这心思,不过是借着宋婉心来宣宁宫罢了。
这才说了沈越去宣宁宫里教宋婉心练字,沈越晌午后就去了宣宁宫里,他倒是没去正殿里看宋云程,直接的去了宋婉心住的莱芜殿。宋云程坐屋子里,绛云小心的给宋云程打着扇,可宋云程心里烦躁的很,时不时的就往莱芜殿的方向看去。
沈越分明是借着宋婉心来宣宁宫里的见她的才对,哪里知道一进宣宁宫连过来向她问候一声都不曾,就进了莱芜殿连出都没出来。
素心端着一盘糕点进来,笑着同宋云程道:“厨房里新做的糕点,主子尝尝。”
这糕点的模样很是简单普通,宋云瞧了一眼,随意的捡了个正要吃,便看见糕点的下面有个字,会心一笑,朝素心道:“素心你下去吧,这儿有绛云伺候就好了。”
素心应下便就退下了。宋云程这才赶紧的将一盘子的糕点都拿起来看了眼,果真每个糕点上都有字,宋云程心里的郁结才纾解开来,吃这糕点越发的甜,如同蜜似的,又拿了一个掰开一看,里面塞了一张纸条,摊开纸条看沈越写的话:“糕点我亲手做的,见面多有不便,容易引起人怀疑……”
没一会儿,沈越便就从莱芜殿出来了,虽隔得有些远,宋云程仍是看见沈越的一片衣角上沾染着些许的面粉,快步的出了宣宁宫。
等着天黑了,沈越悄然的出现在宋云程的寝殿里,宋云程坐在窗台边侧头看了沈越一眼,也没再搭理他,沈越近前来伸手将一支玉簪子递到宋云程的面前,道:“我亲自选的白玉,亲自打磨的。知道你不喜欢程样式复杂的,特意做的简单样式。”
宋云程一把抢过沈越手里的簪子,看了眼就赌气的将簪子扔在桌子上,道:“十王爷就是如此来哄女人的?”
见着宋云程仍然生气,沈越有些手足无措,道:“本王没有哄过女子,若是打我能让你消气,你打我便好了。”
宋云程看他是真心诚意,她本就没生沈越的气,起身来道:“虽然宣宁宫防备甚严,但是难免会有漏网之鱼,王爷不宜久留。”
“你还在生气,要赶我走?”沈越道,非但不走,反而顺势从后面将宋云程环住,紧紧的抱着,压低着声音道:“你是在怪我今日下午时与婉心在一起那么久,连来看你一眼都不曾?你是吃醋了?”
见宋云程不理会,他又解释道:“其实下午我没同婉心在一起,我进莱芜殿后,就让婉心练字,我去了厨房里给你做了好些时辰的糕点,做了糕点后我去看了婉心一眼就走了。云程,我心中只有你一人,任是再美的女子我都不会多看一眼,亦不会动心。”
宋云程并不喜欢听这些甜言蜜语,将簪子收进首饰盒子里,笑着道:“好了,十王爷,我又并非是不明事理的人,又岂会不知你对婉心并无男女情意。只是宣宁宫毕竟危险,十王爷不宜逗留太久。”
见宋云程是真没生气了,沈越这才放心,也明白的确不宜久留,便离开了宣宁宫。
今日早朝上,沈洛又被气得不轻,又有好几个老臣以沈洛仍旧没有皇子一事做文章,甚至有几个大臣上奏请沈洛立皇族近亲的王爷为储君。下朝后,沈洛在德章宫里撒了不知多少回的气,宫人想着沈洛平日里最听林素瑶的劝,便去承德宫里将林素瑶请了过来,可是沈洛那火气也降不下去,连着林素瑶都得了一顿训斥给赶了出来。
王秀全实在没辙了,便又去宣宁宫里请了宋云程,将早朝的事简略的同宋云程说了一遍。
宋云程之前给沈洛吃那些药不过是些补肾养精的药,根本就不能将沈洛的不育治好,原是想再拖一个月,只是眼下形势正乱,北方又在开战,看来真是不能再拖了,便准备了银针带着绛云就往德章宫里去。
沈洛正在气头上,见是宋云程进来,便就劈头怒道:“你给朕看看,朕的身子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好,何时朕才能宠幸后宫嫔妃,能让嫔妃怀上身孕?”
宋云程不慌不乱的道:“臣妾此来就是为了给皇上施针,施针过后,再调养两日,皇上便就无碍了。”
说着,将随身带着的银针摊开来,示意沈洛将上衣褪去趴在龙榻上,十几根银针扎在穴位之上后,宋云程便在一旁坐下,道:“这银针需要扎半个时辰后才能拔出,为免有人怀疑皇上有隐疾,臣妾在这儿等着替皇上拔了银针后再离开。”
王秀全朝着外头大声的道:“皇上要和贵妃娘娘下棋,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随后,王秀全也退了下去,殿内就只剩下宋云程、绛云和沈洛,宋云程坐着,绛云在旁伺候着,沈洛趴在龙榻之上,殿内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沉寂许久后,沈洛突然开口道:“朕近来一直在想,是朕从来没有了解过你,还是你藏得太深了?一年以前的你,跟现在真的判若两人。”
“人总是会变的。”良久之后,宋云程也只能说这句话。
“你进宫后,就是朕的人,以后朕会好好宠爱你,对你的宠爱也绝不会低于萧充仪,你是朕的贵妃,蒋家如今在朝中的势力早已一天不如一天。朕不会再为难你,朕也希望,后宫里你会是第一个怀孕的嫔妃。”沈洛难得深情,兴许是这德章宫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他有些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