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与三年后的回忆相重叠,叶衾望着老夫人和蔼的面容出神。
原来,老夫人对她好,真的只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季柔。如果她是以叶衾的身份出现在老夫人的面前,只怕她连一个眼神都不可能得到。
更不要说老夫人这些天来无微不至的关怀了,上流社会,这便是所谓的上流社会生活!
叶衾握住勺子的手不断收紧,到最后右手紧握成拳,眼底竟浮出了几分恨意。
晏家如此,莫家也是如此。
就因为他们是所谓的名流,就能用钱为所欲为吗?
老夫人并没有注意叶衾的表情变化,放下餐具,起身前提醒叶衾道:“柔儿,别忘了等会儿换套得体的衣服,一会儿我让小乔唤你。”
叶衾这才回神,点头道:“恩,知道了。”
心里则想的是,上楼去找晏殊臣替她挡掉此次逛街。
放下餐具后,她直奔晏殊臣的房间而去,谁料扑了个空。转身去了三楼的书房,还是没有晏殊臣的身影。
他会去哪儿呢?
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的叶衾只好先回房,再想对策。
她一脸疲惫地下楼,来到了二楼。手放在门锁上,‘吱呀’一声,房门应声而开。
当她抬头准备进门的时候,发现脚怎么也挪不动。
原本拉得严实的粉红色蕾丝窗帘已经被拉开,窗前站着一道颀长的身影被圆月的光倒映在地板上。
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晏殊臣就在她的房里。
叶衾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身子终于动了,转身关上门。两人彻底地与外面的世界隔离。
“有什么事让小琴或者张叔叫我便是了,何必劳烦你大少爷亲自来一趟。”话到嘴边,又变成了熟悉的嘲讽。
晏殊臣转身,双眸紧紧锁住了她的朱唇好一会儿才似笑非笑地勾唇道:“你这张小嘴巴也就只有求人的时候才会说出些好听的话来。”
叶衾想到了刚才在餐桌下她拉下了整张脸求他的样子,脸色变了一变,又想到她还有求与他,面色变化多端,比唱京剧的变脸节目还要丰富。
知道现在已经是这丫头的极限,再撩拨下去就要亮出猫爪子了。晏殊臣直奔主题道:“听说奶奶一会儿要带你出去?我……”
听到这里,叶衾也不管晏殊臣接下去还要说什么,直接打断道:“你可以和奶奶打个招呼,让我不用去吗?”
“理由。”晏殊臣语调冰冷,一改刚才的戏谑,厉眸直直地打在她的身上。
叶衾把早就想好的理由说出来,“我又不是奶奶真的干女儿,而且你也知道我家只是普通的家庭,没有那么多的礼节,不像你们这些大家族礼节繁多,我要是做错了什么,不是丢了你们晏家的脸。”
原来是这样。
晏殊臣的脸色缓了不少,“放心,奶奶这个人护短得很,你就算做错了什么,她也会替你妥善处理好的。”
“晏殊臣,天城说大很大,说小也很小。你们上流圈子就那么点,我这个晏家所谓的干女儿很快便会入了所有人的眼……”
叶衾顿了几秒,终是把心中的忧虑说了出来,“到时候与晏家脱离了关系,会让我多出不少的困扰。”
言下之意便是,她只想安安静静地住在晏家,不想多生枝节。
“那便不脱离关系。”晏殊臣的声音很淡。
听在叶衾的耳里,威力如同原子弹,她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地道:“晏殊臣,你不会是想毁约吧!”
对了,他们之间是有合同的。
这件事,她叶衾记得可比他晏殊臣清楚多了!
晏殊臣‘噗嗤’一下,冷笑出声,眼神里的嘲讽不加掩饰,“叶衾,你在做梦吗?”
叶衾紧提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拍了拍小心脏,甚至于小脸上还多了几分笑意。
在他晏家,就让她如此难受?
晏殊臣心中的闷气更甚,又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处发泄。
他长手一伸,把桌上包装精美的盒子狠狠摔在了地上,盖子与盒子完美分离,盒子里面的真丝月牙色及膝长裙掉在了地上,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不,晏殊臣拿来的不止是价值不菲,很可能是独一无二。
晏殊臣面无表情地扫过地上的衣服,长脚一迈,真皮拖鞋毫不留情地踩在了长裙上,犀利的眸子里盛满了对叶衾的厌恶,“你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价值连城的衣服!”
她这种人?
一天之内受到两次暴击的叶衾终于忍不住地上前拦住他的去路,气势一点都不输于晏殊臣地道:“你给我站住!我这种人?我是哪种人,你给我说清楚!”
盛怒之下的晏殊臣哪里会察觉到叶衾的小情绪,一字一句地道:“没有背景的市井小民!”
叶衾眼里的情绪复杂,一时间绝望、自嘲以及讥讽等情绪汇集,让她的眸子变得深不可测,“对,我确实是市井小民!晏大少,你别忘了,你和我这种市井小民纠缠得多深!”
晏殊臣本也是怒极了才会用那样的话羞辱她,说出的话如泼出的水,更没想到伶牙俐齿的她会如此反击,冷哼了一声后拂袖离开。
‘碰’地一声,房门被重重地甩上,叶衾也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跌坐在床上,久久没有回神。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季小姐,你衣服换好了吗?”
“马上就好了。”叶衾猛地回神,小手懊恼地拍了拍头。
每一次都是这样,她和晏殊臣两人一见面就像是置气的公鸡。现在可好,她不去也不行了。
“季小姐,老夫人让我给您化个淡妆再出门,您换好衣服叫我一声,我进去给您化妆。”小乔接着道。
叶衾这才火烧屁股般起来在衣橱里迅速找了套看着不错的衣服,换上后把小乔唤了进来,“我换好了,你进来吧。”
‘咔哒’一声,门从外面打开。
小乔背着一个单肩的化妆品进来了,刚走没几步,视线就停留在散落在地上的长裙,又上上下下注视了一遍叶衾的衣服,一脸的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