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致使她摔下去,跌出了几乎所有人以为是在跳楼的动作的小物件,在时微半回忆半猜测中,被确认为是一支钢笔。
对此,安毋对她大肆嘲笑了一番,说这是她害的他们所有人跟着涉险的涉嫌、担心的担心的报应,对于这明显的秋后算帐,时微也只能乖乖闭着嘴巴苦笑。
但对于自己临了还要被一支掉在地上的钢笔给坑一把的运气,着实不敢恭维。
但事情似乎都是有惊无险,仿佛一场看似声势浩大的惊涛骇浪过去之后,潮水退去,又是风平浪静。
这天,安毋与时微上完课,正顺着人流朝教学楼外走去,安毋一只手抱着课本,一边拿出手机查看着什么,“对了时微,明天是周末,我订了两张票,鉴于你之前太过波折的经历……”
她拿起手机晃了晃,“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放松放松呀?”说完冲着时微眨了眨眼睛。
时微别了她一眼,摇头失笑,“你又想去哪个时代溜达溜达呀?”
对于安毋这种消遣方式,时微早已经司空见惯到哭笑不得,比如她们俩虽说同为建筑设计专业的学生,但私底下的爱好,却是物理与历史,因此,不仅二人的设计风格有明显的个人喜好色彩,就连日常课后的消遣,也是如此。
时微明白这种时候,安毋基本就是通知自己而已,她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觉得这段时间确实是劳心劳力的事情太多,于是欣然应允,觉得放松一下也挺好。
22世纪初的世界,经过100多年的不断探索,人们在科技领域终于又朝前迈进了一步。
除了在天文、物理、科技、军事等方面都有不同程度的突破之外,在社会娱乐方面,倒是取得了跨越式的发展。
穿越时空、转换时间、或者说是操控时间,向来是人们的热门向往,千年来经久不衰。
细细想来,时微想,大概也还是来源于人们对有限生命的不知足以及……后悔。
“嗯……”安毋边走边说,“这次我没有选择时代久远的,你到时候就知道啦!”
时微闻言挑了挑眉,也不多问,伸手解开车门的指纹锁,转头与安毋道别,“那我先走啦,拜拜!”
安毋抱着书本站在原地,“拜拜!回见!”
时微笑了笑,朝着安毋挥了挥手,驱车离了校。
之前那场全球播报的新闻,到底还是瞒不过她在地球彼岸的父母,时微被念叨了很久,这几天,几乎每天晚上11点左右,都会收到来自父母双方的讯息。
当然时微很清楚,这每一次的通讯,怕是除了第一次外,其他的都只是她那技术过人的父母设置的一道程序,这样,即便他们没有每天亲自过问她,但她也不能敷衍他们。
时微越想越觉得人生艰难,她心情抑郁地叹了口气,想了想,拐上了另外一条道。
关南路口的车流量不算太多,即便是快到周末,此时也并未在交通上显示出半分与往不同。
时微将车停靠在一个拐角处,前面是个十字路口,左前方有两棵大树作掩护,恰到好处地将她与车子掩在树后。
时微双手握着方向盘,有越收越紧的趋势,十分明显地泄露了主人此刻的情绪。
时微目光静静地盯着马路对面路口的一处私人诊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叮……”她的手机在这时突然响了起来,时微眼珠一动,低头看了眼正在提醒着她的手机,屏幕上忽闪忽闪的“傅炀”二字格外醒目,在此时出现得格外提神醒脑。
时微一下子被惊醒了,她拿起手机,迟疑了一瞬,“喂?”
“时小姐?”电话另外一头的人语气平淡,好像与往常并无太大分别,“我看到你了,你在对面停了12分钟了,你……进来吧!”
傅炀像是还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收了回去,看样子是打算面对面地详谈。
时微抿了抿嘴,脸上一闪而过一丝无奈之色,最终还是驱动车子,到了对面。
傅炀知道时微或许会来主动找他,实际上,即便时微不打算找他,他最后肯定会选择亲自去找她说明情况。
当时微一出现在摄像头里,傅炀便一直注视着她,因此她这一段沉默的心理路程,傅炀都一览无余。
在她踯躅两难的时刻,傅炀终是叹了口气,掏出电话拨通了她的手机,“时小姐?我在,你进来吧!”
对于两个都不算太迟钝的人来说,这一句话就已经足够说明了一切,时微闻言,并没有立即回答,还在心里快速盘算、排斥着这句话所衍生的多种可能性。
那边,傅炀又加了一句,“那件事我已经知道了,我堂哥告诉我的,傅云,听说……之前你之所以会涉险,是因为我给你打了一通电话?”
时微一顿,还是没有作声。
傅炀眼睛盯着摄像头里的画面,无奈一笑,缓缓道,“我想我有必要解释一下,我还不想当个背锅侠……”
时微垂眸,沉思了片刻,忽然笑了一下,轻声出口,“嗯,我也觉得应该亲自说清楚……”
说完,时微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这话其实说的比较委婉,因为这句话,其实也可以换个更加不留情面的说法。
时微第三次推开那扇门的时候,傅炀依旧坐在那长桌后面,正双手支着下巴,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到来。
见她进来,傅炀收起交叉的手掌,换了个姿态正襟危坐起来。
时微坐在他的对面,抬眸平淡地看着他。
“……”傅炀一顿。
不由得在心里苦笑一声,所以说,她这态度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这表现的太平常反倒叫他有些无从下手,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似乎察觉到傅炀的苦恼,时微顿了顿,开口说,“那天,在我到现场不久,曾收到一则来自你的消息……”
傅炀蓦地抬眸。
“没错,不仅是一通电话,还有一则讯息,”时微接着道,“不过现在看来,你好像一无所知……”
这话一出口,傅炀在心里早已经要翻天的苦笑终于有了突破口,他抬手抹了一把脸,语气疲倦道,“我真的是一无所知!”
说的极其无可奈何。
时微盯着他看了半晌,这才开口,“……其实我知道。”
“嗯?”
“这件事情当时我没有细想,情势也不允许多想,但事后我再回想起这件事,也觉得有些牵强……”
“……”傅炀看着她,示意继续说下去。
时微接着说,“一开始就连我自己都潜意识地以为,自己之所以会贸然上去,是因为不管是电话也好、短讯也罢,都是因为来自于你,所以放下戒心甚至是选择相信,但是后来我仔细想了想,其实是不对的……”
“哪里不对?”
时微抬眸看他一眼,“因果关系错了,”顿了顿,她看着他,“其实我并不是因为是“你”发出的消息才选择进去,而是因为我自己想进去……”
傅炀拧眉。
“这也是我后来反复思考了几次才得出来的答案,你不过是个幌子而已,不过现在看来,”时微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神里浮现出一次笑意,“你这幌子做的还算蛮彻底的!”
听到她最后一句话,傅炀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她歪了歪头,“所以你现在是确定了那消息不是我发的吗?还有那电话?”
时微笑了笑,“我本来就没有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停了一瞬,时微脸色微收,“不过我很在意的是,为什么会有人冒充你的身份来联系我呢?”
“……”傅炀想了片刻,露出一丝苦笑,随即他双手一摊,语气无奈地说,“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眼下我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至少你我的信息是被泄露了,这搞得我很没有安全感呐……”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时微注意到傅炀这时又恢复了以往的漫不经心。
“不过你也不用替我开脱,”忽然,傅炀看着她,语气柔和道,“既然能够成功冒充我,那我就不能完全置身事外,至少在能够成功冒充我的这一点,就说明我这边肯定出现了什么问题,我……”
顿了顿,傅炀脸上闪过一丝不愉,但在时微面前也极力克制没有完全表露出来。
时微目不斜视,假装没有看到。
对于时微的行为,傅炀在心里表示感激,随即,他又开口,“看来……”
他语气低沉地说,“我很有必要多多关心一下我身边的人了……”
听到这句话,时微不由得仔细看了他一眼,至始至终,时微都未曾开口说过是他身边的人有问题,毕竟如今这个时代,想要搞到一个人的全部资料,只要有心,倒也并不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但鉴于傅炀署长之子的身份,倒也不会特别地容易。
不过现在看来,傅炀是彻底排除了有人通过科技搞到他的资料这一条路,那么,大概率下只有另外一条路了……
这人就在他的身边!
不过想到这里,那么又有一个问题来了,时微不由得疑惑问道,“还有一件事情,我有些疑问……”
对上傅炀同样疑惑的眼神,时微说,“算上这次,我们也才第四次见面,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在我们身上做文章呢?”
同样想不通的还有傅炀,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我也猜不透哇,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没有办法啊……”
“……”时微皱眉不语。
从傅炀的诊所离开后,时微去超市买了些食材与日用品,因为明天是周末,与安毋出门玩了后肯定要在她这边吃个饭歇息一晚上的。
于是时微就有必要提前准备一下。
等到驱车回来之后,早已经是日沉西山,时微提着大包小包上楼,在电梯上的数字到了十四楼的时候,只听见“叮——”地一声,电梯停下,随即电梯门打开,一个青年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时微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刘先生……”
被称为刘先生的男子回头看了时微一眼,扯了扯嘴角,朝着她疲惫地点头回礼。
于是两厢无话之间,电梯到了十五楼,再次“叮——”地一声后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时微觉得手酸,低头将两边的袋子换了下手,再次抬头时,电梯门已经缓缓合上……
十五楼并没有人进来。
到了十六楼的时候,时微忍笑看了一眼站在电梯里“面壁思过”的刘先生,礼貌性地道别,“刘先生、再见!”
对着墙壁发呆的男子神情呆滞地转过头,要死不活地点头回应了一下她。
时微快速跨门出去,觉得再多呆一秒钟都会破功。
于此同时,觉得这住在十四楼的一对夫妻可真是有意思,只要每次两人吵架,大多数时候都是丈夫败下阵来,而这时,妻子都会要求丈夫滚到电梯里去面壁思过,什么时候反省好了,再滚回来。
可有意思的是,这丈夫倒还真是依了这要求,于是时不时的,时微总能在电梯里看到这样一道别致动人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