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源源不断涌出来的血,在竹筒中缓缓汇成一条长河,一点一点缓缓漫延开来,一名宫奴正用铜盆在竹筒的另一端接着那汩汩的血,却可以看出,从未经历过如此场面的宫女,惊惧颤抖着如同风中落叶,几乎无法拿稳铜盆。
身子里的血正源源不断向外流淌,虽不疼却手浑身越来越无力,这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但也离死不远了。
他若真恨她,何不给她个痛快,这样给她放血又是为何?
渐渐的,眼前变成了无尽的黑暗,那么黑,像可怕的死亡之路,随时会吞没她柔软的身躯,她的脸色像雪一样苍白透明,飘动着死亡的气息。
鲜血已有了小半盆,遂向玉狐点头,玉狐飞快点住了身上的三处大穴,止住了鲜血的继续流淌,取下竹筒,伤口处已是渐渐凝血,顾怜卿跳下床,道:“给她输内力推宫过血。”语毕,他已是端上盛满鲜血的铜盆冷然离去。
沉沉浮浮,她仿佛经历了一场噩梦,整个人近乎虚脱。
屋外细雨潺潺,那样悲凉。
玉狐小心给她上好药,一种紫色的药粉,那粉末奇香无比,片刻后肿胀即消,只余一圈淡淡的青紫色,果真是神药。
玉狐小声的道:“姑娘放心,伤口很小,上药后会愈合极快且不会留痕,只是失血过多,还不宜走动,奴婢这便去端上好的补血药喂姑娘后。”
她周身溢满浓重的血腥气,好似一尾上岸太久脱水的鱼,全然未作听见。
冷风吹打在雕花窗棱上,透过幽深的宫道,终是卷走了一室的血腥味。
床上之人,两行清泪,且泣且诉。
二日后,伤口已经痊愈,且无疤无痕,一切都像从未发生过一般
玉狐见她醒来,忙将配了补血药的乌鸡参汤端来,这二日她粒米未进,只单单喝这参汤,气色已是好了许多。
“姑娘,这二日少主领兵用阵法将楚风打了个落花流水,他们久攻凤都不下,已有退兵之意。”玉狐低低颔首,面上带着浓浓的愧疚之意。
他果真未食言,只要凤国未亡,那么便也不枉她吃这许多的苦。
下半夜,室内倏然一股冷风横扫,精致的帐幔随风吹起,屋中真的好似有个人如鬼魂一般,冒着冷气,阴森森地立在床头,看着她。
这感觉越发强烈,上官盈猛然睁开眼,薄薄的帘帐外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团黑色的影子,如此突兀。
是他来了么?二日了,终是忍不住想要继续折磨她了吧?凄楚一笑。
床上之人忽而一笑,瞬间便令寒孤雪失了神,迷了心,他衣袂飘动,已是入了帐中,鼻息中瞬时传来阵阵少女的体香,曾几何时,她那般高高在上,而他,只配日夜期盼着她的宠幸,只是,得不到,一直都得不到,他不甘心,他不知她为何会与顾怜卿联手,可破不了凤都,就不可能得到她,凤鸣国除了国都,其余地方已被悉数占有,楚风国君不愿再耗下去,已是下令撤兵,这一走,不知何日还能再相见,所以今夜他无论如何也要将她劫走。
夜深沉,暖帐中,他缓缓倾下身,她倏然睁开美目,这才看清欲向她施暴之人竟是他,冷笑道:“我当是哪个采花贼,原来是雪卿你啊,不过,如今你是王我是寇,我是该唤你一声寒左相呢还是寒大将军?还有你的花茶,可真是个好东西呀,我如今这副模样,可都是拜它所赐呢。”
寒孤雪已是头戴玛瑙银链,一副异域装扮,长眸微眯,道:“是小雪对不住陛下,日后当侍奉陛下终身赎罪,关于花毒,陛下大可放心,待你我结为夫妇后,定会为陛下解毒。”
“夫妇?”半晌,她突然笑起来,却是一声比一声还要凄凉,“我真是傻,如今好恨,悔不当初,却都已来不及了,我国向来对他国无比宽容,楚风与凤鸣互通商贸,国泰民安,这样不是很好么?为何又无故挑起战火,让两国百姓为这些无谓的战争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我自是不喜战争的,可有些人不会这般想,凤鸣盘踞富饶之地,当然是民生安泰,可是我们楚风的百姓,身居穷山恶水,荒漠沙丘,住的是帐蓬毡房,吃的是糙米粗粮,常常是衣难裹体,食不果腹,又谈什么昌平?何来富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