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子,如同在烈火里被焚烧,又渐渐在冰窖中被冻结。
直勾勾的看着他,眼中竟还有着说不出的眷念,道不完的柔情,尽管眼前一片迷蒙,可她却不会再为他流一滴泪了,一滴都没有,原来一个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真的是可以无所不用极其的,虚情假意的话说多了,会不会连他自己也当真了呢?不,他没有当真,当真的那个人,一直是她。
她忽而轻笑起来,他与她亲热时一定不许有光亮,也从不光上身,原来只是不敢让她看到他那道丑陋的伤口,那道中秋夜在竹林时他大腿内侧她替他包扎过的伤,今日从墙孔中看到了那个人,他正面对着墙壁小解,就那么清晰地直面着她,幽暗的大腿根处,无一丝褶皱,而那道伤口,竟然在顾怜卿身上,还是在石室的那次欢爱后她曾看到冷清尘背上肌肤全是道道伤痕,而方才那人却无,想必是顾怜卿幼年时被鞭打所致。
怪不得他轻松便拿到九把神器,怪不得他会奏独一无二的《相思引》,何其可笑的一幕戏,他一人分饰两角,一个心怀天下,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已任,一个清冷狠辣,不惜发动战乱也要一统天下,如此不相干的两个角色,他竟演了这般久,只为让她心甘情愿的交出赤霄,想必他一早便知若要取出干将莫邪需男女交合,才会设计让她迷恋上他,引她一同前往的吧,是她太笨拙了么?
一个是清雅若莲的江湖侠士,一个是清冷邪魅的病弱皇子,一人分饰两角,他不累么?想来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还真是没有什么做不到,更何况,只是演戏,狡诈如他,又有什么做不到?他只是演戏,而她却一直做了真。
醒来时,她仍旧安睡于他怀中,如一朵盛开的青莲,纯净美好,脖颈处有些微疼,想必是纵欲过度,未能睡好,昨夜情景历历在目,难得她竟主动承欢,竟让他数次欲罢不能,俯身便又吻了下来,那样温软的娇唇,像是怎样都吻不够,可是,怎的不再如昨夜那般温暖,而是冰冷的,瞬间冷彻了他的心,他想温暖她,只是那吻中带着轻颤,也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绝望,他不想,再夜夜抱着一个毫无感觉的冰美人。
她微微睁开双眸,哑然失笑,也许角色分饰得太久,怕是连他自己也弄不清,到底什么时候该上演爱,又是什么时候该上演恨。
其实她又怎知晓,当她在爱与恨中煎熬时,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转眼便到了春祭,这是顾怜卿登基后的第一次祭天,她随同前往,她知他只是要让她亲眼见证他是多么的民心所向。
在马车上遥遥望着那人,缓缓地登上玄武湖对面的祭坛站定,他足登云靴,头戴王冠,身着五色云霞帔,远远看去,道骨仙风有如嫡仙下凡一般。
他如炬的目光在所有跪伏的人群中一一扫过,当看到她站在马车上时,他别有深意地停留了一会儿。
春祭过后便是一年一度的校猎,皇家猎场茫茫林野中,猎犬欢跃,雄鹰飞翔,一直随侍在她身边的玉狐也跃跃欲试,她转头淡笑:“想去便去吧,一年只这一回,别留下遗憾。”
玉狐咬咬唇,她虽奉命看守,只是上官盈无半分武功且浑身无力,根本不需人寸步不离地守着,终还是忍不住跃下了马车,加入到校猎的人群中。
他的目光,越过重重人群,望向她,而她亦恬静微笑着,看着他,周遭所有的风景此刻仿佛都成了两人的布景,变得这样的安静,仿佛整个世上只有他和她,那般安静的望穿秋月,却,相凝无语,忽的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好似有什么东西,将要永远离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