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眼睛,迟钝的看看眼前的金彩银宝。猛地尖叫起来,“啊——啊,什么时辰了!为什么不早叫我!”
荔枝鲜榨的汁,景碧羽捧在手里惬意的喝一口。翻开手里的账薄,差点将口中的荔枝汁喷出来“洪挽彩这个疯婆娘,一个排场花掉老娘三千两。我靠!”
银宝无辜的眨眨眼睛,想着主子兴许是想找个人靠一下,便向着她的方向挪了一下。“洪组长接的委托是迷倒那个小王爷嘛,她说要多拨经费,用您的话说是去‘闪瞎他的狗眼’。”
银湖边上,一艘华美的画舫里。美艳绝伦的红衣女子描着眉,“姑娘们,把你们的招子都放亮点。今天咱们要——大干一场!”
她叉着水蛇腰站起来,满意地看着一排排环肥燕瘦的姑娘们。“你们的任务是,为赵小王爷服务,让赵小王爷满意,要是做到让赵小王爷倾心的,本姑娘自有奖励!”
“一艘精工画舫,一百零八个红颜小组的姑娘都要穿金戴银上阵,另外酒水,迷香,菜肴……”景碧羽掰着手指头,哆嗦的差点从贵妃椅上摔下去。“咱们收了至若郡主多少钱,还能不能回本儿了……我当初就建议她扮个路边穷苦的姑娘,摆个卖身葬父什么的牌子。她倒好,居然搞这么大的排场去扮了一个老鸨!”
红衣女子看着手下的环肥燕瘦小组,“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老鸨!对于赵小王爷这种口味偏重的,就要出奇制胜……都要称我为妈妈,听见没有?”
“赵小王爷确实口味很重的。”景碧羽翻着白眼,“不知道怎么看上至若郡主,那简直就是九天玄女下凡——脸先着地的。居然还死缠烂打从南国追到北国来,还要向皇帝求亲。那个至若郡主也是脑子不太好使吧?要我就嫁了……也罢,收钱办事。飞鸽传书给洪挽彩,就说我大力赞助她的老鸨事业,拨款准了。”她大手一挥。
翻开第二页,“三哥就是稳妥,靠他护镖真是日进斗金。”景碧羽美滋滋道,“一定要给拼命三郎小组的小伙子们增添福利,让他们闲下来的时候吃好睡好玩好。虽说咱们门里接的护镖生意少,走一趟就是不少利润嘛。”
山崖险峭,络腮胡的蓝衣壮汉在黑马上掏出手绢擦擦脸上的汗,又爱惜的放了回去。转身朝背后 的一行人喊道:”再有一天咱们就能回京了,兄弟们打起精神来。”
后面骑着马,驾着车的蓝衣汉子们听见纷纷激动起来。蓝衣壮汉举起手臂,“走快些,回京里发工钱去喝酒啊!”说完一拍马屁股,黑马嘶鸣一声,奔跑起来。
“小冰又去接任务了。”景碧羽皱眉,“这个二级伤残,话都说不利索还总出去惹事。”小冰是她一年前在野外偶然捡回来的受重伤的神秘男子,对自己的来历只字不提。伤好后也不离去只是每日跟着她在屁股后晃。她索性将他留了下来,让他每天在门里负责收信发信以及养信鸽,后来发现他会武功而且路数很奇特。稍加培养后小冰也带了一组人,名叫‘冰山小组’。专门负责潜入,收集情报和偷袭。
金黄色的沙海,一条长长的车队在路上慢吞吞行走着。当中一辆华丽的马车里卷发褐眸的女子钻出头来,“喂,你过来。”
她用手指的是一匹骑黑马的玄衣男子,那男子容颜俊美,瞳孔墨黑。人如水中月般清润光华,只是静默飘渺亦如月亮,似乎永远……也抓不到掌心。
玄衣男子正在对着手中的东西发愣,那是一只异域风情的发钗。尾端一粒硕大未经雕琢的火焰色宝石,仅以细细的银钿掐丝托住,带着些许妩媚的风华。那是他在路过的漠中小镇上买的,脑海中有一个女子不停在咯咯笑,叫他“小冰”。
小冰。
马车上的人叫了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驾马走了过去,用很疏离而尊重的语气问道,“什么事?”
“还有几日就该到杜拉王城了。你护送我回城有功。”褐眸女子停顿了一下,然后用一种骄傲和矜持的语气道:“我可以向父王禀告,让你有参选驸马的资格。”
过了好半天,玄衣男子才一字一句道:“过几日到了杜拉王城,我就该返回北国了。”
褐眸女子从骄矜转为惊讶,“为什么?!你莫非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可是大漠里最尊贵的公主。。”在北国他护卫她长达数月,出行皆不离左右。这次回王城他又不远千里来随行,她满以为这个男子能为她所倾倒。是她公主的头衔还不够高?大漠里盛扬阿吉拉公主美貌无双,这样的条件也不能打动他么?
玄衣男子已经打马走开了,“你叫什么名字?是叫小冰吗?”阿吉拉急急喊道,她不得不承认其实是自己心中仰慕这个高大深邃的北国男子,即使他只是收受了报酬来保护她,即使她现在连他的名字都没有弄清楚。
脑海中那个女子又在‘小冰’‘小冰’地呼唤他,一声又一声把他心勒紧。玄衣男子迟疑了一下。“我没有名字。”
“好呀,上荒门几个小组都尽数出动了。说明咱们生意兴隆,财源兴旺。”景碧羽拍拍手,“今天的日常就到这里。本宫要去干些别的。。”
北国皇宫,大殿外。景碧羽提着一只食盒,嗲声嗲气道:“本宫要进去看看陛下,顺便做了几样点心请陛下品尝。”
“陛下正在面见外客,娘娘还是就此止步吧。”太监客气的说道,“客人?那好,本宫就在这里等会儿。等客人走了本宫再进去行了吧?”景碧羽挥挥手绢,洁白的胸脯一抖一抖,那太监连忙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好侄儿,不必同叔父客气。北国南国素来互通友谊,你我之间情同父子。尽管放开来,喝一杯!这桂花酒可是我那爱妃亲酿的。”中年帝王醉醺醺的将酒盅抬起来,“侄儿不尝尝?”
一个清凛如泉水的声音响起,“多些叔父款待,只是侄儿早归进佛门。佛门中人不近酒肉,还望叔父谅解。”
“佛门……哦,叔父忘了侄儿你已在悦业寺修行了多年。”皇帝叹口气,“你父王当初发了这样一个宏愿,难为你了。”
“悦业寺清净高远,了无尘世牵挂。侄儿在中修习佛法,每日暮鼓晨钟。没有什么不好。”那声音淡淡说道,“并不怪父王。”
皇帝讪讪干笑两声,仍旧抬起那酒盅来:“喝酒,喝酒!”他咂咂嘴,“侄儿你酒肉不进,可惜叔父最爱这两样。对了……来人!去传贤妃!我那爱妃最爱炮制甜食点心,让她为你做几样可口的甜食,也不枉你来这一趟。
殿里的老太监出来不情不愿的看一眼景碧羽,“陛下让你进去。”
景碧羽胸脯一挺,昂首挺胸走了进去。
“陛下。”景碧羽嗲着嗓子迈着小碎步扭进大殿,“您都好久没往臣妾哪里去了,是不是把臣妾忘了?”一边心中默默干呕了无数次一边用手绢擦擦眼角,“可叫臣妾等得慌。”
皇帝先是愣了楞,随即摇摇头。“让侄儿见笑了,朕这爱妃最是没道理的,呵呵呵呵。”景碧羽这 才注意到背对着自己坐的那个水色云袍的男子,银色冠顶……不是很正式,老皇帝的侄儿……哪个王侯家的世子?头发很长,很黑……推测应该性情纯洁清心寡欲。。身上的气息……她使劲嗅嗅,这是?秃驴专用的佛香?
背对着她的人把头慢慢转过来,眼神淡漠鼻梁高耸,嘴唇生的娇艳欲滴宛如女子。皮肤湛洁如上等的羊脂美玉,景碧羽狠狠吞了一口口水。眼睛却放在了那男子束发的金环和腰间的玉佩上。金环是上等的工艺,用一点金子细细捶打,固溶,定型出各种精致造型,仅一道工序就得三四个月。肯定是只有南国公输氏才有的锻金技艺,指甲那么大点就能卖出一万两。在市面上公输氏流传的成品随便一件都要卖出天价来,件件限量不同凡响。而耐人寻味的是这人头上的金环交结盘错,细细看去竟有几分游龙的形状,龙形在这个时代也算是皇室专用。据说公输氏淡出视野是因为近几年在为南国皇室做苦力,这就让她有了一点眉目。怪不得老皇帝那么客气,原来是南国来的皇子……北南二国相依相存,北国肃寒南国温和,富商常夏天到北国避暑再冬日转战南国,一来二去商业比大漠东夷西疆都繁华上不少。再看那老皇帝,眼珠子都快舔到人家衣摆上去了,此人位分不低才是。
她恋恋不舍得将目光从那块冰种云佩上收回来,翡翠里她最青睐的便是晶莹剔透的冰种。只可惜这个时代的人只追捧碧油油的绿玩意儿,看得她兴致全无。这位王爷倒也别致。正当她出神时,那男子瞥她一眼,缓缓出言道:“恕臣下聒噪。宫廷之中庄重穆雅,娘娘如此浓妆艳抹披红戴绿,恐怕略显轻浮。还是清爽淡雅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