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
粗重喘息声，夹杂着低沉的一句话，“别动，不然老子一枪崩了你！”
陈以以没轻举妄动，她知道自己现在处境，配合彪子往远离看守所的方向走。
一路上坑洼不平，甚至还淌过一条小河，爬上一个特别高的山坡，听着鹧鸪凄惨的叫，心里一阵发毛。
到了稀少人烟地界儿，彪子把陈以以给甩了出去，磕到一块青石碑上。
借着惨白月光，她瞪大眼睛看着墓碑上的字：苏仁亮，王琴，之墓。
彪子的脸在月光下，那些麻坑连同一字连眉，显得特扭曲狰狞，就和小时候看黑旋风李逵那个感受一般。他走过来，陈以以往墓碑后缩。
一脚被踢在肋叉骨上，疼的头冒出汗来，越揉越疼。
彪子把她踢到一边儿，终于算是完全面对他爹妈的墓，噗通一跪，三个响头磕上。
粗声粗气说道：“爹娘，是我没用，没保护好小染，让她进了监狱。今儿，我把这个罪魁祸首给带来了，您二老若泉下有知，就看着我杀了这个贱人，给小染报仇！”
狠毒蛇目，幽森森射过来，大手扯了陈以以后脖颈子。
他这个大体格，捏死陈以以这根排骨，就和捏烂一个柿子般容易，但他不想这么快就弄死这个小家伙，太没意思。
陈以以晕头转向，被粗糙大手碰到的任何地方都疼，眼泪止不住往下砸，咬着嘴唇不喊出声来。
这荒郊野外的，若是求救，非但没人不说，惹恼了这杀人犯，只能加速死亡。
唯一能多活几分钟的方法就是，顺从，尽量安静。
彪子摸索陈以以裤子，摸出一部手机，掏出塞陈以以手里，冷笑看她，“小妹妹，咱们玩儿个游戏怎么样？”
陈以以打了个冷战，心里明镜儿般，输赢都得死。
壮着胆子，挺直腰板儿，“好，什么游戏。”
彪子指指陈以以手机，“你给个最不可能接你电话的人打过去，对方若是接了，我就给你个痛快的一枪解决了你，若他没接，我给你一分钟逃跑时间！”
枪放地上，杀个小姑娘，枪这东西用着浪费子弹。
陈以以拿着手机，哆嗦半天，通讯录里的人不多，平日里她总围着杨路转，也没交多少朋友。
现在要在这些为数不多，又有希望能救自己的人里选的话，只有两个人。
杨路和许朗。
许朗百分百会接她电话，这样她连一分钟的自救时间都没有。
只能打给杨路，估摸着这会儿杨路还没被许朗解救出来，陈以以哆嗦着拨了号码。
彪子端枪，顶在陈以以太阳穴上。
冰冷的枪口，随时都能呼啸而出的子弹，搅碎脑浆，致人死地。
黑暗加这种未曾经历过的恐惧盘亘在陈以以头顶，漫长的“嘟”声响起。
陈以以瞪大眼睛，心脏跳的飞快，拼命祈祷着：千万不要接，不要接。
“咔嚓”一声，电话接通了。
杨路嘶哑，苍白的声音传来，语调沉重疲惫，“以以。”
仅此两个字儿，陈以以眼泪断了线的掉下来，沉重着鼻音，“杨路。”
委屈，想念，一股脑什么情绪都来了，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掉，还要保持着没事儿人的状态。
“感冒了？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现在在哪儿，天这么冷，穿羽绒服了么？”
他想知道的，他渴望知道的，太多太多，他就是想立马知道，他的以以，现在好不好。
陈以以听到彪子扣动扳机的声音，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了，最快的语速只能跟杨路说一句话。
而且还要杨路听到她被人杀死的声音。心疼，心疼杨路，她希望自己活着，但不现实了。
最后一句：杨路啊，我爱你！
挂掉电话，闭眼！
“嗖~~”子弹飞过来的声音，在静夜中无比清晰。
没有疼痛没有任何知觉。
陈以以刚睁开眼睛，无数的枪声响起，还有嘶吼声：给老子看清楚了，谁要是伤到杨路那女人，老子回去关他禁闭！
粗犷的声音带着戏谑。
陈以以猛然清醒，这是，援兵来了？
彪子躲在墓碑后，咬牙切齿，暗自后悔：特么的就知道这女人不是什么善茬，没想到特种兵来了，横竖都是个死。
黑夜中，一颗颗子弹划破夜空，直线放射向墓碑，无数枚子弹愣是一颗都没往陈以以身边偏差一毫米。
陈以以马上蹲下，抱着脑袋要挪走。
“你敢跑，我现在就崩了你脑袋！”
躲在墓碑后的彪子还是有百分百的优势杀死陈以以，毕竟这是个射击盲区。他比谁都清楚，顶多一分钟后，那些兵和狙击手就会到位，到时候他是插翅难逃。
陈以以没动，看一眼站在远处的杨路。他扔掉了手机。
隔得很远，一百米开外的地方，她竟然能看到杨路的表情。
苍白，无力。扛着枪在硬撑，下一秒可能就会倒地。
陈以以不知道杨路能不能看到，还是给了他一个巨大的微笑，这就够了杨路，我喜欢你，这次你没拒绝我，也没躲闪，这就够了。
“杨路，你特么的给老子蹲下，隐蔽！”
张海扯杨路，杨路死活不肯隐蔽，踉踉跄跄往前走。
这无异于是去送死。
“侦察兵，把你们营长给老子扯回来，按地上！”
“是！”
杨路扬手，没人敢动他。他没想到一个优秀的特种兵，竟然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跟个新兵蛋子一样，直着身子往外冲。
但他心甘情愿，引出彪子，救出他的命根子！
“你大爷的，你丫死了谁特么的给老子买猪蹄驴肉，老子跟谁斗嘴玩儿！”
张海冲出，一脚把杨路踹翻在地，大叫着让侦察兵脱他们营长。
转身那一瞬间，彪子冲出来，张海扣动扳机、
两个人同时射出子弹•••••
子弹穿透张海的胸、
张海咳出一口血。
他身后的兵都打红了眼，把毫发无损的彪子生前的墓碑打的破烂不堪。
“张海！！”
杨路脸贴地面上，被按住挣扎不动。咬牙，腥红着眼睛，拼命捶地！
张海被他的兵抱着头，那兵哭了，求他千万要挺住，救护车马上就来。
张海一笑，嘴里喷出血，艰难抬手擦了下，眼睛笑眯眯看杨路。
“小子，什么时候想哥们儿了，拎点••••点儿哥们儿爱吃的，那，那，猪肉和驴•••••”
大量鲜血从他嘴里流出，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有眼睛眯的更深。
胸前的血染湿士兵的军装。
杨路眼泪滑下来，疯狂抓起枪，挣脱左右，不顾一切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