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讨厌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也讨厌就这么一栋大楼里,新生命和死亡者只隔了几个楼层,就像佛家说的轮回转世一样,死了,投胎,小生命诞生三个步骤,细思极恐。
可能你走在医院里死去的那些鬼魂坐在垃圾桶上,坐在长椅上,翘首以盼看哪个男人哪个女人配当自己父母,若是碰上喜欢的,十个月以后,他们就以啼哭的小生命和这些男女见面,拼命撒娇。
不是,他向来不迷信,绝对不是像他以前说的那样。到底为什么他这么讨厌医院,他们都不晓得。
可现在倒好,他人已经在他最讨厌的医院里昏迷了一周了。
看他的手指好像轻微颤抖了下,小张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
果然,他还是面容安静戴着呼吸机躺在病床上。
小张眼泪又来了,“你身体那么好,怎么就病倒了呢。”
看着窗外迎春花开的繁盛,再看看里面的人,一动不动,小张略有所思,“是不是因为上次在老爷子宴会上吐的那口血,遭了什么内伤?”
自说自话,杨路依旧处于昏迷中。
杨路手指真的动了,小张敢拿生命保证。
“您是不是要醒了,医生,护士!!!”
惊喜的不知所措,手忙脚乱跑出去••••••
“姑奶奶,您老先回去吧,要不我们派辆车子把您送回去怎么样?”
指导员一脸讨好开来一辆车,停他们面前。
“我没说要走,我今儿就要问问,杨路犯什么王法了,你们把他打成那样。有罪定罪,至于打人么?打人才是犯法!”眼神儿凶狠看指导员。
指导员一脸无奈,摊手,急的脑门儿全是汗,百口莫辩,谁敢打杨路啊,他护犊子还来不及。
“陈以以同志,你听我说。杨路自打抓了彪子和苏染后身体就突然就不行了,我还劝他去医院查查,他死活不去,非得硬挺着,你说我也没办法不是,杨路跟您一路子的,都犟!”指导员看一眼副官,“是不是,你说句话,倒是替老子给这姑奶奶解释一下啊!”
一脚踹屁股上,他也就敢发发火,还真不敢拿着小姑娘怎么着,杨路非得跟他拼命不可。
副官立正,昂头挺胸,“是!”
“我们指导员说得没错,确实杨路突然就病了,嘴唇发白,挺吓人的。我觉着吧,他那体格子结实不是什么外伤,可能是内伤!”
指导员跟着一起点头,觉得副官说得没错,他也这么认为。
陈以以皱眉,仰头看这两个高大的人,鼻子一下子就酸了,“怎么着?你们还把杨路打出了内伤了?”
马上就要哭出来。
陈以以不听,小声抽泣起来,这不是欺负人么。
她听小张说了,许朗当了证人,证据也呈上去。还把当时她跟许朗通话的定位给了杨路,让杨路感觉带人过去,他感觉要出事儿。
指导员也一头的汗,这事儿说不清,除非杨路醒过来。
但这臭小子就是昏迷不醒,让他太头疼。
不知道的还以为指导员作风出了什么问题,人家女眷都找上门儿了。
指导员瞪那些不懂事儿的,面对这小姑奶奶还得低三下四求她回去,实在影响不太好。
“那好”陈以以拨去沾在额头上湿漉漉的头发,抬头看指导员,“若是杨路醒不过来,我就趁着夜黑风高,吊死在你们这里!”
没谁敢这么威胁指导员,他这些年亲生经历过太多生生死死,这小姑娘,胆子够大。
“好好好,若是杨路醒来说是我们谁动了他一根手指头,我和那个动他的人一起吊死在大院前,您看怎么样?”
满是笑脸,嘴角都笑僵了。
陈以以看他说的算是有诚意,就上了车。若是明天杨路还醒不过来,她会准时出现。
指导员一口长气舒出来,这小姑娘,难对付的很。这都一周了,每天都这么折磨人。
“开车!”
陈以以目光坚定,嘴里吐出这五个字,让指导员差点儿腿软瘫地上。
哭笑不得,“姑奶奶,您不是要回去么,还进去干什么,不会又去砸宿舍吧?!”
陈以以目光平静看着指导员,“我要去参见张海哥的追悼会!”
空气凝固。
指导员脸色凝重起来,张海,对,张海的追悼会就是今天。
“是他给了杨路一条命,他是我们的英雄。”
热泪盈动,咬着嘴巴不让泪掉下来。
指导员扭头不敢看陈以以怕眼泪在小姑娘面前掉太丢人,扬手。
车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