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忽然有两行人高马大的保镖不知道从哪里杀出来挡在她的面前,简宁心中一骇: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把我的乖孙子留下来!
秦芳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简宁面前,她脸上表情倒是十分的慈祥,甚至还对简单伸出手来:乖孙,到奶奶这里来好不好?
孰料简单乌溜溜的眼珠一转,立刻紧紧抱住简宁的脖子,他的目光中带了戒备,瞪住秦芳:我不留下,我要和我妈在一起!
秦芳笑容一僵,旋即却是笑的越发慈蔼了:乖孙,奶奶这么疼你,你就不愿意留下多陪陪奶奶么?奶奶会很伤心的啊……
简单闻言却还是死死抱着简宁不放,他清亮的眸子盯住秦芳,小小的心里,却已经会明辨是非了。
对妈妈这么凶的人,都不是好人,都是欺负妈妈的坏人!
你欺负我妈妈,我不要陪你!我要和我妈妈在一起,我要回家,我要找干爹!干爹知道你欺负妈妈,会很生气的!
简单犹自闹个不停,秦芳却失控的出声:干爹?他自己都自顾不暇,还有闲工夫管你们?
简宁闻言不由得大惊,就如同心口被重鼓狠狠的击中一般,她豁然的转过脸来,眸光似刀锋寒光一样冷冽望向她:你说什么!易安怎么了!
秦芳不由得掩口一笑:哎呀,瞧瞧我这张嘴,就是憋不住话,不过也不妨告诉你……
她说着,忽然身子微微前倾,眼底闪着得意的光芒悄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睡了两天两夜,就是昨儿,有人从河里捞上了一个袋子,听说……里面的人都死透了,我特意看了新闻,瞧着那人和你的什么易安,长的很像呢!
你胡说!胡说——简宁全身都在颤抖,她控制不住的失声尖叫起来,眼泪汹涌直往下淌,怎么都止不住,她不停的重复那两个字,把简单都吓的大哭起来……
秦芳瞧着心中高兴,对一边那个女佣使了个眼色:还不把小少爷抱过来,瞧这孩子可怜见儿的都吓坏了……
那女佣立刻上前,两下就把简单抢了过来,简宁拼命去抢,谁知这女人力道大的出奇,反手就把她甩了出去……
简单看妈妈被推倒在地,哭的嘶声裂肺,只伸着小手要扑过去,秦芳终究还是心疼孙子的,挥挥手示意那女佣把简单抱上楼:哄着他去睡一觉……
儿子……简宁被甩在地上,半天都没能爬起来,眼见得简单哭的声音沙哑被抱走,她硬撑着爬起来要追过去……
妈妈,妈妈……我要妈妈……呜呜呜呜呜,坏人,放开我……我要妈妈呀……简单尖着嗓子大哭,像是被困的小兽一样往那女人脸上又打又抓。
他身份摆在这里,那女人也不敢对他怎样,竟是硬生生被他抓到眼睛,不由得吃痛放开手,简单立刻挣开滑到地上拼命往简宁身边跑去:妈妈,妈妈……
简宁瞧着儿子哭成这样,心中痛的几乎撕裂一般,她顾不得身上摔伤,立刻就抢上前一把把简单抱在怀里,她双目微微涣散,头发也是蓬乱的,神智好像都有些不清了一样,她机警的望着那个女佣,忽然胡乱抓了一把水果刀指向秦芳几人:都别过来!谁敢抢我儿子,我和她拼命!
秦芳气的只欲吐血,恨声对愣在那里几人说道:还不把刀子夺过来,别伤了我的乖孙!
那几个保镖和那个女佣立时上前,简宁眼瞅着人围过来,她竟是忽然古怪的一笑,蹲下来望着简单:儿子,这几个坏人如果害死了你干爹你会怎么办?
简单虽小,却也知道生死,立时瞪圆了眼睛气鼓鼓说道:打死他们,打死这些坏人!
简宁抬手轻轻摸摸他的脸:好儿子,你好好看看这个女人,就是她,就是她害死了你干爹,还想害死妈妈,等你长大了,一定要给干爹,给妈妈报仇好不好?
妈……你不要死,干爹也不要死……简单听的有些糊涂,但看着妈妈的样子,却是说不出的害怕,他扑在简宁的怀里就大哭了起来:妈妈,我要和你在一起,你不要把我一个人丢下来,我不要当没有爸妈的小孩儿……
简单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简宁反而笑了:好,那我们一家人就在一起。
她说着,把简单紧紧搂在怀中,头也不回对秦芳说道:秦芳,你想让我和儿子分开,也可以,我们变成两具尸体,那么自然就分开了!
她说着,一狠心,将水果刀抵在简单脖子上:放我们走,不然我们娘俩就一起死在这里!
秦芳没料到她竟是连自己儿子的性命都不顾了,立时有些手忙脚乱起来,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有一个声音沙哑疲惫的传来:妈,放他们走吧。
简宁和秦芳一起回头,却见客厅入口处,乔俊驰正形影相吊站在那里,不过是两日光景,他竟是这样的消瘦憔悴,脸颊都有些凹陷下去了,下颌处胡子拉碴的,但更离奇的是他脸上的表情……
就好似看破了一切一样,无悲无喜的望着面前几人。
俊驰……你怎么来了?秦芳冷不防儿子突然来了这里,一下子乱了阵脚。
她一向在俊驰面前伪装的极好,若是今日的事被儿子给看个清楚明白……
秦芳不由得有些懊恼起来,早知道,就不逞一时口舌之快了!
简宁,把刀子放下,不要吓着简单了。乔俊驰却并未答话,他看向简宁怀中小小的儿子,目光变的柔和了几分,只是说话的时候,声音依旧是淡淡的。
简宁早已是撑到了极限,听得乔俊驰这样说,她的手指一松,刀子立时就掉了下来……
只是她的腿也跟着软了,竟是抱着简单跌坐在地上,眼泪似绝了堤一样汹涌而出,她好害怕,她怕秦芳说的是真的,她怕易安真的出事了……
如果真是这样,她怎么办?她怎么办?她好容易决定开始新的生活,好容易爱上他预备和他过一辈子,可他就这样轻易放开了她的手?
简宁越想越痛,却偏生哭不出声音来,她只是不停的落泪,胸口像是被棉花给塞住了,憋涨的难受,她想放声大哭,嗓子里却只是火辣辣的疼着,要她哭都哭不出来……
乔俊驰望着这样的简宁,一时间,只觉得恍若隔世。
他们曾是这个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一对,可是此刻,她却为了别的男人,痛苦难过成这样。
而更可笑的是,若是以前的乔俊驰,看到这样的简宁,一定又会大发雷霆吧,可是这一刻,他的心底只是一片的平静。
在得知了顾易安的身份之后,在得知了母亲做的一切之后,他就彻底的清醒过来,他和简宁之间,算是真正的完了。
你们走吧。乔俊驰很想走过去抱一抱儿子,也很想……再抱一抱她,可是他站在那里许久,脚步都未能挪动一分。
只是,轻轻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俊驰!简单得留下,这是我孙子!秦芳听乔俊驰这样公然唱反调,不由得又气又怒,几步走过来愤愤说道。
妈,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乔俊驰不再看秦芳,只是冷冷撂下了一句话:您是要儿子,还是要孙子,您自己选吧。
秦芳怔然愣住:俊驰……
简宁却已经抱了简单站起来,她不看乔俊驰,只是冷冷的望着秦芳:如果易安真的死了,真是被你害死的,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索命!
你……秦芳怔怔后退几步,却是说不出狠话来,毕竟乔俊驰在这里,她还不愿意让儿子知道自己做的那些勾当。
乔俊驰跟着简宁转过身去:我送你们回去,这些人……都不安全。
他只是这样说了一句,秦芳就气的抄起一个茶盏丢了过去:吃里扒外的东西!
乔俊驰头也没回,径自领了简宁上车。
简宁并没有拒绝,没有什么比她和儿子现在安全的回去来的重要,她不信易安死了,她总要亲自去瞧个清楚明白!
乔俊驰亲自开车送他们回去,但是回去的路上,他并没有和简宁说话,直到到她的家,车子停下来。
他手握紧方向盘,回头看她:简宁。
他静静叫她的名字,简宁抬起头来望住他:你要说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真的出了事……你可不可以,原谅我妈妈一次?
他说的断断续续,有些艰难,简宁却是倏地抬起头来:乔俊驰你说什么?
乔俊驰咬了一下舌尖,他觉出刺痛,可这刺痛要他清醒了过来,他机械的重复了一遍:如果事情……和我妈有关,饶过她一次好不好?她这辈子,很苦很苦……
别人不知道,可是乔俊驰知道,秦芳这辈子在乔振东身上吃了多少的苦头。
简宁忽然冷笑,乔俊驰,你让我饶过一个可能害死我丈夫的刽子手?你觉得可能吗?
她问的很轻,可是下一刻,她整张脸忽然换上肃然的神色,她扬高声调,一字一句:乔俊驰,我真庆幸,我真庆幸我不爱你了,做你的老婆,真是全世界最倒霉的事,你永远都不懂怎么去爱一个人,你也永远不懂,到底怎样才算是真正的孝顺,乔俊驰,从此以后,我简宁,和你们乔家,势不两立!
她说完,拉开车门,抱了简单就向外走,乔俊驰怔然的坐在车子上,望着她的背影一点一点远去,他知道他错的离谱,可是他又能怎样?母亲做这一切,完全是为了他,他虽然不齿,虽然生气,可是她总归是他的母亲……
看着她进了园子,乔俊驰这才发动了车子预备离开,他看到一个男的絮絮叨叨的一直都在和她说着什么,起初他也并未在意,然而下一秒,他却看到简宁一下子晕倒在了地上……
三个月后。
文佩坐在床边,亲自端了粥碗送到简宁的唇边:宁宁,吃点东西吧,就是你不顾惜自己,也得想想肚子里的宝宝啊……
简宁半靠在那里,脸上泪痕却依旧未干,她摇摇头,声音苦涩:我吃不下小佩,你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
文佩急的不行:宁宁!我知道你难过,可是现在他已经不在了,所剩下就这个孩子而已,你是不是要把自己和孩子都折磨死,一点骨血都不给他留下啊!
简宁空洞的眼珠儿这才微微的转了转,却是又哗啦落下一行泪来:小佩,我总觉得他还没死,他还在……
文佩眼圈也红了起来,她放下碗,轻轻握住了简宁的手:宁宁……别想这些了好吗?顾大哥他这么爱你,这么在乎你,他若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心疼坏了……
简宁闭着眼睛只是落泪,她哭着开口,嗓音却是沙哑的支离破碎:小佩,我想他,我好想他……如果我能再看他一眼,我死也愿意……
意大利。
像是夜色一样漆黑的大衣将那人高大笔挺的身躯裹住,他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却偏生就有一种傲人的气势。
窗外的夜色浓深,那人的眼睛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只是凭借着自己的感觉看向窗外。
教父的话还在他的耳边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