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稍微用了几口，夏暖便过来说道：“外头马车已经备好了，小姐现在就走吧？”
婉清点头：“走吧。”
说起来，大概也是龙凤胎之间的感应，到了定国公府门口，恰好跟清澈遇上了。
兄妹俩相视一笑，清澈说道：“我就想着咱们俩铁定能遇上。”
“进去吧，你还不曾用早膳吧？”
“你定然也没用。”
进了府里，丫鬟过来说道：“知道表小姐跟表少爷这会儿过来，老夫人可是特意起了个早，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呢。”
“现在天气这么冷，怎么不劝着外祖母让她多休息一会儿？”婉清问道。
“怎么没劝？只是老夫人心里头高兴，怎么都劝不住呢。”
到了老国公夫人所处的正堂前，里面老人家大概是听到外面的声音，已经笑了起来：“外面冷，快些进来暖和暖和。”
“外祖母。”清澈和婉清一块儿喊道。
“表弟，表妹安好。”裴逸风坐在老国公夫人身边，嘴角噙笑打着招呼。
“表哥安好。”
落座之后，清澈说道：“全都是我跟婉清爱吃的呢。”
“知道你们铁定没有用早膳，便吩咐人准备了，都热着呢，多吃些。吃完不是还要去登高来着吗？不吃饱一些，可没多少力气。”
早膳吃完，老夫人便吩咐人将之撤了下去。
清澈看向裴逸风问道：“表哥，你可是接到皇上调令了？”
裴逸风说道：“嗯，五日后就出发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默起来，婉清也抬起头担忧的看向他，老夫人眼中甚至噙着一些泪水，不过却还是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我们裴家的儿郎，生来就是要在战场上一展抱负的。这是他实现价值的地方，该为他感到高兴才是。”
只是，谁都知道，外贼这次来势汹汹，南边还有李思成称帝定国大宋，在一旁虎视眈眈，这一次可以说是十分危险。
且表哥一贯都是在北境抗敌，如今换了战场，地形什么的都不熟悉，且虽然皇上给他掌管十万兵马，但现在能够带去的只有三万，剩下的都是当地的守军。
一地守军，自有其将领操练，换了主将一时不服也是有的。
现在天气渐渐寒冷，路上就算是急行军最起码也得一个月才能到达。西南方向的环境纵然有资料可想来并不齐全，这一次出征，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裴逸风哪一样都不占，怎么可能不危险？但是朝廷得用的并且能够调动的武将，此时也就只有裴逸风了。
一想到如此，婉清心里便不好受起来。
想到他在北境战场，身陷那样的险地，还能够想着要找个人护着自己安危，婉清心里就一阵触动。
况且，倘若表哥当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定国公府就真的后继无人了。这对于外祖母来说，真正可以说是毁灭性的的打击。到时候不管皇上如何弥补，也都弥补不了了。
“表哥，你一定会得胜归来的。”
裴逸风笑了笑，“嗯。”
老夫人忽然说道：“清澈，你同我过来，外祖母有东西要交给你。”
奚清澈不疑有他，起身跟着老夫人去了里间。
但婉清却知道，外祖母这是故意将清澈支开，只留下她跟裴逸风二人。她抬起头看向裴逸风，问道：“表哥可是有话同我说？”
裴逸风点头：“不错，是我拜托祖母，让她带走清澈的。”
顿了顿，他的手攥起复又松开，显得有些紧张，“表妹……婉清，我知道你现在尚在孝中，说这些话对你对姑母实在无礼。但是我马上就要离开，想必这一次的情境按照你的聪慧应该能够知道，处境并不好。我……我想说倘若这一次能够得胜归来，我便向你提亲。婚事可以先定下来，等到你及笄，也刚好出孝，咱们再行完婚。”
说着，他闭了闭眼睛，才又睁开，“倘若，倘若我不幸战死，祖母便拜托你了。”
婉清并不是真的只有十二岁而已，裴逸风眼底的深情她看的分明，不能假装不曾看到。
对于表兄妹通婚，她同所有的现代人一样，是排斥的。但是这一刻，她却有些动容。她承认对于表哥她是有好感的，而这一份深情更令她感动。
身边豺狼虎豹，她想，若是能够嫁给表哥，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选择呢！
想起来时，再也没有当初那一份仅仅只是将她当成自己的妹妹的那种心情。
婉清说道：“待你得胜归来，我已长发及腰。若你此情不变，我便许你一生。”
裴逸风眼睛倏忽亮了起来，“我定会娶你。”
到时候倾心待她，决不让她再受半分委屈！“今日一诺，一诺倾城。表哥也要保重才是。”她刚刚开口，其实还想问他，他现在年纪已经不小，已然到了成家的年纪。她想问何不在出征之前娶一佳妇，或者纳一房小妾，或许可以留下一丝血脉，倘若他有个万一，也不至于清明无人祭扫。
可是，大概是表哥刚刚眼底情意太浓烈，话到了嘴边她也无法说出口。想着就让自己自私一回，那一刻她像是受到了蛊惑，当真是想要嫁给这个男人的。
君子一诺，一诺倾城。
你若倾心，必不相负！等到清澈过来时，他们已经说完了话。
但，总有一些人，不管过去多久，总是镌刻在心里，在你以为全然忘怀的时候，又忽然跳出来扰乱你的思绪心湖。总是在提醒着你，那都是真实的经历，而不是一场怪诞的梦境。
奚清澈和裴逸风站在她的身边，看着她沉默的样子，只以为她这是在怀念裴锦娘。
奚清澈上前拉了拉她的手，低声说道：“妹妹，娘已经去了，往后我会保护你。”
婉清一怔，只抬眸间便又对上裴逸风那一双满含关切的眸子，她笑了笑，说道：“嗯，还有你们在，我并不孤单。”
下山的时候，中途在一座亭子里歇息，远远的瞧着有一队人马往这边过来，清澈瞧了瞧，说道：“那是十三皇子和宸王。”
老夫人皱眉：“想来应该也是登高，这会儿下山想必是同我们一样过来歇脚的。”
剑一推着宸王缓缓朝着这边过来，一旁的小十三脸色十分不高兴，嘟着嘴，还在嘟囔着什么。
宸王说道：“看到没有，奚清澈和他妹妹都在呢，一会儿你就说登高的时候弄丢了药囊，再去要一个。你年纪小，她不会说你什么的。”
“明明就是被你拿去的。”
宸王眼角瞄向那仅剩的一个荷包，意思非常明显——再废话，连这个荷包也别想要了！小十三瘪着嘴都要哭出来了，他以前究竟是为什么会觉得四哥是个好人？明明都坏到了一定境界了！已经过了弱冠，这么大年纪居然还欺负他这样的小孩子。
明明上次还教导他不能说谎，现在又让他说这样的事。
四哥，自打嘴巴，疼不疼啊！
剑一尽忠职守的推着轮椅，假装看不到这一切。
反正自家王爷这节操掉的已经惨不忍睹了，欺负小孩子什么的，都算是轻的。
“老夫人安好。”
宸王和十三皇子见礼之后，清澈他们也给十三皇子和宸王行了礼。
老夫人这才问道：“可是刚刚从山上下来？”
宸王回答道：“是啊，小十三调皮，今日又是个特殊的日子，所以就带他来登高望远。来的人挺多的，刚好也让他感受一下老百姓们在这一天都是怎么过的。”
说罢又问：“老夫人今日倒是好兴致，竟然陪着小辈一块儿去了。若是早些知道，我们也跟您一块儿了。”
“我老婆子一个，上去也是拖后腿，您是亏了没跟我一道儿，不然定然会后悔的。”
寒暄了片刻，宋禹这才看向裴逸风，说道：“怀恩，这一次我没办法陪你了。”
裴逸风笑道：“你只管养好腿上的伤就成，可别总是担心我。我的实力你还不信吗？更何况，这里有我诸多牵挂，我是一定要得胜归来的。”
他想看着婉清，但又担心会影响她的闺誉，终究还是没有将目光瞥过去。
宋禹说道：“对，你要记得京城还有你的好兄弟在等着你呢。”
裴逸风看了眼他的腿，自己上次受伤那样严重，就叫表妹给救了回来，他想他的腿表妹若是看了，也不一定是没有办法的。
想了想，还是说道：“虚瑾，你的腿……或者可以让表妹看看。你也知道，上次——”
话还未说完，便叫宋禹打断了：“再说吧，我现在境况挺好的，也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况且，这样也方便许多。”
裴逸风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陆贵妃所求不过是扶持二皇子登上那个位子，而她能够坐上太后的宝座。虚瑾的腿伤，还有这些年时不时的刺杀定然都是那一位有关。
现在他双腿残疾，不管怎么样还是能够放低陆贵妃一干人等的警惕，很多事情做起来确实是会容易许多的。
但是……“你好歹让人看一看啊，倘若原本有的救，却被你自己耽误了呢？”
“你总是这样为我担心，放心吧，京城中有我跟遇之照看着，不会有事。”
裴逸风也只得点点头，不再勉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