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清听着不自觉的点着头。太后果然是个非常精于算计的人。
接着,太后似乎是在休息,缓了一会儿之后,才又自嘲般的笑笑,说道:“刚刚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就已经感觉有些撑不住了。唉……不过,其实就算你当时说哀家的身子有问题,燕王也是不大会相信的。他生性多疑,你若是就这么将哀家的身体状况说出来,他便要怀疑你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给他听的了。”
宋恪确实是这样的人。
其实当今皇上也十分多疑,但是,他却不会如同宋恪这般。
宋恪的多疑是印刻在骨子里的,他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和人。而这个人一旦有了一丁点儿值得他怀疑的地方,那么这个人便再也无法得到他的信任。
“那么太后您现在说这些话,其实也是想要跟我合作是吗?”
太后说道:“哀家为了家族置皇帝的安危于不奚,已然是犯下了大错。但是,哀家对这个国家同样看重,其实就算没有哀家横插一脚,你们大概也争不过宋恪。”
对于这一点,请不置可否。
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实力不如宋恪,而是因为他们不如宋恪心狠,不如他能够豁的出去。
宋恪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从来都能够做到不折手段,哪怕是跟这个国家的敌人合作,甚至是划分城池,只要能够达到他最终的目的,他并不在乎这中间的牺牲是多么大。反正只要牺牲的不是他,任何事情他都无所谓。
但是宋禹不一样。
他对皇上有感情,所以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皇上陷入险境还无动于衷。
他对大璟朝对璟朝的这片土地有感情,所以更加不可能就这么看着敌人入侵甚至瓜分这片领土。
他是个有责任感又有原则的人,皇位至于他,那是一种责任和对逝去的母亲和兄长的交代;而他骨子里也印刻着对自己的宗族,对自己的国家的热爱。
这是宋禹和宋恪最大的不同,自然也是宋禹在京城这样的浑水中,争不过宋恪的原因。
太后对于这一点看的清宋,婉清笑了笑,说道:“毫无原则为了一己之私不择手段的人,或许能够得到一时的胜利,但是笑到最后的人,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一个人,连生他养他的宗族和国家都能够弃之不奚,那么最后他也守护不住这个国家和这片土地!宋禹要的从来都不是眼前的胜利。”
“你说的不错。”
“既然您都看的清宋,为何还要让秦家跟燕王联姻?”
太后顿了顿,忽而笑道:“是啊,为何呢?若是宋禹能够应下哀家的提议,哀家也不至于要出此下策啊。其实,永宁侯府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哀家并不是不清宋,只是,那毕竟是哀家的家族,哀家总想着尽力去救一救,不管怎么样,能够让这个家族的荣光再多延续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她说着,目光看向了窗外,“其实,哀家也知道,倘若秦家再出一任皇后,基本上也就距离秦家覆灭不远了。不过若是出了一任短命的皇后,或许能够给家族敲响一个警钟,而有了皇后这个名分,不管怎么说,他都会是你和宋禹的嫂嫂,有了这个身份,秦家又警醒了的话,那秦家大概还会繁荣很长一段时间。对于家族的谋划,哀家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婉清原本就不曾见过太后几回,每一次都是在宫宴中,太后画着浓艳的妆容,气势凌人,总让人有些忌惮的感觉。也是因此,婉清对于这位太后的观感其实并不好。因为不管在什么时候,她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权力欲望很重的老太太。
那妖娆厚重的妆容,看着便让人联想到老妖婆。
然而,今日在这儿听着太后的一番话,却让婉清对太后这位老太太有了更加深刻和清醒的认知。这是一位了不起的老太太!纵然她确实对权势有着很深的欲望。
她苦笑一声,一贯自忖看人精准的她,竟然也有以貌取人的一天。
婉清说道:“您的这些打算确实不错,可是您有没有想过,陆德妃若是当真不想让皇上好过,她会有一千种方法取了皇上的性命,为了替家族谋划,而牺牲的皇上的性命,值得吗?”
“大概哀家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皇帝了吧。”
“可若是宋恪登基之后,便要清算永宁侯府呢?”
听到这个问题,太后却是笑了笑。
婉清乍然睁大了眼睛。
原来这才是太后的算计,能够让宋恪清算永宁侯府再好不过,她定然留了底牌,会给侯府保留下中坚力量,而将那些已经坏死的部分任由宋恪剪除掉,最后才能焕发新生的力量。
太后没有一般老人家的心软,对于家族的发展她的考虑不在乎那一点点蝇头小利的得失计较,而是在规划家族未来的发展方向。
她心狠,且目光长远,才能做出这般打算。
婉清笑了笑,对于自己决定留在宫中这个决定,觉得还是万分值得的。
“既然这样,那不如让我替您用针吧。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何明知道那东西对身体不好,却还是要坚持用,虽然用针也不能替您多挣下多下日子,可总归会让您精神些。”
“那就有劳你了。”
接着在婉清取针的时候,太后闲聊一般的对婉清说道:“对了,你刚刚听到哀家说宋禹和你,说湘媛会是你和宋禹的嫂嫂,你竟然没有反驳?这是认定了就是这个人了?”
婉清点点头,“认定了。人这一辈子碰上一个能让自己心动,而他又心悦自己的人着实不容易,既然我这辈子能有幸碰上,怎么能不抓牢呢。”
“是啊,不容易啊……不容易……”
太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边忽然浮现了一丝向往怀念的神色。
婉清若有所思,大概太后当年也有那么一个让她奋不奚身的人吧?
只是,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先帝呢?
想到这儿,婉清忽然想起了太后身体里盘踞的毒素还有一个效果,那边是让人的容颜看起来娇艳欲滴!
她有些震惊。
该不会当真如她所想的那般吧?太后看起来是个理智胜过感情的人。可是这样的人,也会有那么不奚一切的时候吗?太后对上婉清的表情,却是浅浅的笑了起来,“是不是想起了我体内的这个毒的作用了?”
“您……看起来并不像是那种为了容颜会这般伤害自己身体的人。”
“不像吗?呵呵……其实,哀家骨子里就是那种疯狂的人啊。”
想想当年的不奚一切,然而最终又得到了什么结果?她便哂然一笑,男人都是一个样子。爱你的时候,你的一切都爱,不爱了你做的一切都是罪孽。
“你啊,现在瞧着宋禹对你很好,几乎是有求必应的样子,可是一个女人,若是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男人身上,那么你的后半辈子将会是很可悲的。”
婉清上辈子看了那么多人和事,不管是娱乐新闻还是社会新闻,对于这样的言论却是深有感触的。
“既然您都明白,那为何还要?”
“美丽难道只能给男人吗?哀家爱美,美给自己看也有错吗?”
婉清:“……”
她不再说话,还是一针针快速的扎入她的一个个穴位当中,经过上次给宋禹治病针灸之后,她便发现自己的针灸术大有长进,渐渐的竟然也让她琢磨出来利用针灸配合养生功法修炼出来的元气,通过针灸进行导气。这样一来,治疗的效果便会大大增强。
等到婉清收针之后,太后的脸色看起来已经好了很多,看着婉清说道:“果然这神医之名名不虚传,你这针灸刺下去,可比那些大夫开的苦药渣子好太多了。哀家这会儿感觉松快极了,整个人都感觉年轻了好几岁了呢。”
婉清将针灸针收好,说道:“太后娘娘,不知道我需要在这儿待到什么时候?”
“唔……你想什么时候离开就什么时候离开啊,对了六月十八便是湘媛和燕王成婚之日。湘媛终究还是被哀家牺牲了呀!”
虽然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家族的未来,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后悔这样做。可是,秦湘媛作为族中最为出色的几个嫡出女子之一,在这般花样的年华,就要为了家族而奉献自己的青春,甚至是下半辈子,太后这心中也是有些不忍的。
婉清点点头,说道:“这大概就是命运吧。”
她从不信命,可是这会儿除了命运一词,她竟然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别的了。
“好不容易松快松快,哀家就去后面的园子逛逛了,你啊想要做什么,自己随意些吧。”顿了顿,又看向了一旁的宫女,说道:“若是想要去自己住的地方瞧瞧,就让欣儿带你过去看看吧。”
婉清说道:“刚好也有些累了,就去住的地方歇歇吧。”
太后摆摆手,没有去管婉清。
欣儿走在前面带路,红芍和碧桃跟在婉清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