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信送出去后,宋嬷嬷站在外面看着天上发了会子愣,这天……
真要变了啊。
夏尤清房里的灯直到很晚还亮着,宋嬷嬷等在外面,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此时正是多事之秋,想必夏姑娘也很是无措吧。
宋嬷嬷正心里感叹着,突然远处看到了由远而近的灯光……
是谁?
想到这里,宋嬷嬷往外走了两步,等看到进来的人以后心里一阵惊吓!
远远走在最前面,丰神俊逸且威严无比的人,可不就是当今陛下!
“夏,夏姑娘!”宋嬷嬷退后两步,手颤抖着敲着夏姑娘关着的门,“夏姑娘,陛下,陛下来了。”
眼看着陛下越来越近,宋嬷嬷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陛下一人走在最前面,神色虽然说不上冷峻,但是却也让人不敢直视。
陛下为何这时候会来?完了完了!
正想着的时候,宋嬷嬷身后的门从里面被人打开,宋嬷嬷连忙回头,就看到了夏姑娘神色平静地站在那里,她只是低头看了宋嬷嬷一眼,接着迈出屋子,等顾怀信走近后,她神色自然地行了一礼。
“陛下。”
“平身,”顾怀信抬抬手,“身子还好吗?”
边说着,顾怀信边让桂公公退下,而他则拉起夏尤清的手将人拉起来,然后一起往屋里走去。
桂公公依命守在外面,可这一站稳了就看到面前的宋嬷嬷有些不对劲,怎么感觉今日的宋嬷嬷有些神经兮兮的?
夏尤清仿若自然地抽出自己的手,见顾怀信今日来了以后似乎没有说公务的意思,所以她想了片刻,说道:“陛下这么晚还过来,我这边都没准备好什么。”
“还要准备什么?”顾怀信正准备坐下,见夏尤清依然站着,于是抬头看去,“今日怎么魂不守舍的?”
夏尤清也只是失神了那么片刻,闻言也就坐了下来,“陛下找到了前去南方赈灾的人?”
“确实已经有人选了。”
顾怀信并未将人选的事情告之于夏尤清,只不过南方的赈灾事情危在旦夕,所以即使是已经确定了人选,但是一分一秒也耽误不得。
“那么陛下今晚过来是为了何事?”
顾怀信看着夏尤清,“难道朕就不能为你而来?”
说着,顾怀信起身拉住夏尤清,夏尤清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顾怀信微微弯腰,轻轻的一吻落在了夏尤清的额头上,他搂住夏尤清的腰,手臂微微用力,让两人能够靠的更紧。
手下的皮肤柔软而细腻,摸着就如同上好的丝绸,让人爱不释手,而手臂间的腰纤细柔韧,几乎一手就能够掌握。
这样一个身材纤细的人儿,这身体中到底是有何种能量一直支撑着她从九州到中商,且一直屹立不倒?
即使再艰难困苦的事情似乎都难不倒她。
“今晚陪朕。”
一吻落下,夏尤清猛然扭过头,“陛下,您需要选一位妃子入宫了,否则满朝的文武大臣都不会同意。”
皇室子嗣单薄,这几乎是动摇中商的根本!
“那你……可否愿意做朕的皇后?”
以前几次听过顾怀信这样问她,但是今日不知是否是因为知道了自己肚子里怀了对面人的孩子,所以对这“皇后”二字的感触与别日有很大的不同。
“陛下……”
顾怀信的目光依然很认真,他凝注着夏尤清的目光仿佛眼前的人就是此生的唯一,在这样的目光下,夏尤清几乎无法呼吸,她撇开了视线,不敢与顾怀信对视。
“你今日……确实与往日不同。”
顾怀信放开夏尤清,眼中闪过怀疑,他手指挡住夏尤清的眼睛,不去看夏尤清的眼睛时,这样他才能够不再夏尤清视线的干扰下仔细地来观察这个人。
“你有事瞒着朕。”顾怀信肯定道。
夏尤清也不去挡开顾怀信的手,她就站在那里,任由顾怀信的手挡住自己眼中的所有挣扎。
“陛下,我怀孕了。”
这个答案就像是突然冲口而出,猝不及防的房中的两人都失去了反应,甚至顾怀信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半晌,顾怀信干涩的嗓音中只发出这一个音节,他的手慢慢放开,夏尤清微微眯起眼,似乎烛光在这时候也变的刺眼了起来。
她抬头,看着顾怀信的神色,打量着他心底的想法。
可惜,顾怀信似乎因为夏尤清的话完全失去了反应,他的表情一片空白。
而在他松开手的前一秒,冲到脑海中的惊喜已经散去了,此时的他被脑海中自己与夏尤清之间复杂的关系所牵绊。
于是,他低下头,问夏尤清,“你想生下他吗?”
夏尤清退后两步,手指下意识抚上腹部,在到中商之前,她未跟过任何的男人,即使是李谦或者是李其瑞,这些顾怀信知道,但是中商的大臣们不知道。
她身上背负的骂名及责任太多,即使她一个女子在这乱世之中有许多的迫不得已,但是无人去理会。
女子不贞,是原罪。
“陛下应该明白,我是不能将孩子生下的。”
或许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是顾怀信听到的刹那依然感觉到了令人难以忍受的窒息,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渐渐坚定了起来。
“这是朕的孩子,也是中商的皇子,他必须生下来!”
“生下来以后呢?谁是他的生母?他的身份是否能被皇室接受?”
古往今来,多少风流皇帝微服私访期间祸害良家女子?
那些良家女子+++又怎么会没有一个为皇帝生下一儿半女?
但是为何皇室成员当中,却从未有一个是这些没有皇室名牒的皇子皇女?虽说皇室血脉不能流落在外,但是他们却也不会被皇室接受!
所以从此以后不能入仕为官,因为是皇室的耻辱,不能随意与外人接触,因为怕被人发现身份。
这些无辜的孩子,一旦被皇室知道了身份,甚至活的猪狗不如!
夏尤清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孩子落到如此的境地?
“你是他的生母,也是朕的皇后。”
皇后这个称呼,与九州的称呼完全不同,但是却更加让人感觉到了沉重。
她脑海中想了很多,想到了苏扶砺,想到了李谦,想到了父亲,想到了因为中商而死的千千万万的士兵及百姓。
一国的伤痛可以很快忘却,但是她却是一步步被逼迫着家破人亡。
或许从最早的李其瑞开始,她的命运就已经不是自己能够把握的。
“这孩子不能出生!”夏尤清说,但是她心里知道,自己即使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孩子也必须与皇室毫无关系。
就如同月杦津,一个灭国的太子,却在月桂的关爱下安然成长。
或许她也可以……
“陛下,无论是你还是我,连我们自己的以后都无法把握,你是一国之君,而我是犯官之女,而且身上加诸的各种名声都不是陛下你应该选择的一国之后,我们不可能,孩子就不能出生。”
“难道过了这么久,你还没有将心结放下?”顾怀信抓住夏尤清的手,“朕已经尽量按照你说的去做,甚至连九州的那些老臣朕都没有动!”
“咱们两个公平交易,陛下不动他们,我为陛下出谋划策!”
“交易?假如朕不是在意你,你以为朕会在意你口中的交易?!”
“现在原九州上下基本上已经被陛下收服,陛下当然可以不在乎了!”
“你是说朕过河拆桥?”顾怀信火气立马上来了。
“难道不是吗?”夏尤清早已气的手脚发软,如果是平时的她断不会如此冲动,但不知为何今日就是守不住自己的脾气,甚至想想自己所做的事情心底升上来的都是委屈。
“九州的军队朕费心训练,甚至拿着整个国家的补给补充粮草!九州的老臣朕何曾插手过你的安排?甚至连来投靠你的人朕都一一放了回去,朕已经做到了如此地步,难道在你的眼中,这些都是过河拆桥?!”
“九州的军队尚未训练好,陛下将他们去与弓马娴熟的北齐作战,难道陛下敢说这些也是为了我?”夏尤清冷笑两声,“尤清可承受不起!”
“夏尤清,你不带兵所以不懂兵,朕不怪你,可你要记清楚,对于士兵来说,最容易攒军功的地方就是战场!”
“那陛下会将军功给九州的战士吗?”
“有何不可?”顾怀信眼神中没有丝毫的回避,“只要他们将北齐给朕打下来,朕一视同仁!”
“哈哈,一视同仁?”夏尤清慢慢将顾怀信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推下,“陛下叫了一个中商的将领领兵作战,真的能够做到一视同仁?”
很多事情夏尤清都看在了眼里,她不说并不代表她不清楚,北齐的战事为何在早已思虑周全的情况下越拖越久?甚至现在中商南方发生灾情,举国上下都对北齐的战事产生了不满。
最后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这些夏尤清早就记在了心里,她毫不退让,“陛下说自己并非过河拆桥,可这一桩桩一件件,陛下可曾能够解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