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人听着冷笑出声,“敢自称‘老子’?这话传到皇上的耳朵里,斩了你脑袋都是轻的!”
此时中商已经有了连坐制度,顾怀信自上位以来,虽然并没有连做家族,但是这个血律就如同一个铁血的定律一般,让中商的所有人都遵守,且从心底里畏惧。
沈大头闻言老实了不少,他用力再拍开一坛酒的封泥,单手抓起来咕咚咕咚咽下去半坛,直喝的打了个酒嗝,他酒气熏天的哼了一声。
“皇上明察秋毫,才不会跟我这大老粗斤斤计较!”
无论如何,沈大头的不满都要藏在心里,他是直肠子的性格,过了今晚, 待到明日或许那脾气就过去了,只不过今日那命令下的通过了湘陵,正好让他赶上了。
旁边的人看他喝的醉醺醺的样子,四五个人过去七手八脚地将他抬起来,黑哟嘿哟地就抬着人往沈大头的帐子里过去了。
等将人扔下,沈大头估计感觉睡得不舒服,他啪叽啪叽嘴,嘟囔了两声翻了个身就蒙着被子睡了过去。
“副帅,大将军这样……军中喝酒,如果被皇上知道了罪名可不小。”
副帅走出帐子来甩了甩肩膀,闻言白了一眼,“就今天这情形,让这沈大头知道了他能心里痛快了?得了,左右这两天也没事,咱们不是在他喝酒的时候看着他呢?放心,传不到皇上的耳朵里。”
湘陵这边自不多提,沈铁鸡接到皇上的命令很快,这人虽然一毛不拔,可是调兵遣将却是一把好手,皇上让稳定推进就稳定推进,让加快攻击他就加快攻击。
这时候看到皇上传来的命令,他立马安排副手通知下面的人准备战斗。
“你们来看,”沈铁鸡扣扣索索从自己的行军帐的桌案底下抽出一张皱巴巴的图纸,摊平在地上招呼众位将领,“我们现在驻守在这个方位,从这里往前,过了河就是九州肥沃的土地,这里土地开垦的不错,每年都要为九州提供不少的税收。”
沈铁鸡手里是用了多年的扇子,他蹲在地上指着左前方的一条河流,最后扇子一点,点在一处盆地。
此处盆地已经接壤北齐的土地,北齐多山,是以百姓多靠山吃山,而种植业却并不擅长。
在北齐多位帝王的努力下,北齐也发展出了自己的纳税方式,那就是纺织业,可是粮食却只能保持自给自足。
相对来说,中商要比北齐更加可怜,北齐尚能自给自足,而中商则处于农作为极难生长的土层结构之上,中商的铁矿以及铜矿出产量十分充足,但是铁矿却并不会卖给别的国家。
因为中商已经寻找到了使用铁矿制造兵器的方法,凡是在兵器制造当中掺杂上一些铁矿,那么兵器的硬度以及耐磨度都会大幅增加。
马具、盔甲、刀、戟、枪……
等等,都让中商的人开始了融铁的过程。
是以中商不仅兵强马壮,连兵器的制造也在各国中名列前茅。
沈铁鸡最后扇子往左一移,看向众人。
“我们进行骚扰,引起九州的兵力后在这里驻扎,建筑防卫工事!”
众位将领直到此刻依然没有明白皇上的意思,不过既然上头命令了他们铁定会照做。
虽然如此,但是沈铁鸡也打算给自己的手下解释清楚,让属下知道皇上的英明神武。
“我们明在起乐户,意在北齐,当九州攻陷的差不多后,我们这一批留在这里的兵力,将是为皇上攻入北齐的第一把利刃!”
沈铁鸡话音一落,扇子的一段已经重重落在了那图纸上未曾标注的北齐的土地,众位将领闻言如同豁然开朗,纷纷激动地大喊拍掌。
……
……
夏尤清手里的茶杯落在地上摔的粉碎,“坏事了!”
她的面前,是水亦阁的诗画以及她自己的势力月桂共同送上来的消息。
湘陵突然而至的百姓暴乱将皇帝引往起乐户,百姓的暴乱无论对于中商还是九州来说,都是事起突然没有任何准备,但是这之后九州的反应如同一步步入了别人的全套一般。
李谦前往起乐户,本来想要趁机将其攻打下来,哪里知道会被起乐户连拖五日。
湘陵中的中商士兵围而不动,以至于九州派出德高望重的老臣前往劝说百姓归降,在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两处的时候,汆團境内的中商士兵悄然而动,一举吞并数个城镇!
而莱豪中的中商士兵暗中配合,掐断了汆團前往起乐户以及新京的战报!
一环扣一环,结果反而让他们给成功了!
中商的算计如此丝丝入扣,让夏尤清看着都不仅拍案叫绝,但又心生寒意。
夏尤清立马就想将手里搜集到的消息送往起乐户李谦的手中,但当她站起来的时候,她又自己否决了。
现在将消息送过去已经晚了,但是汆團内的中商士兵已经深入,而且湘陵的叛乱要如何解决?
夏尤清咬牙,“快去请诸位大人过来,就说有事相商!”
“是!”
月桂也知道事情的紧急,接到命令后快速离去。
众位大臣们云里雾里,即使此刻忙的脚不沾地,但是皇妃娘娘召唤断没有置之不理的理由,于是纷纷扔下手里的工作应召前来娘娘的宫中。
可是当大臣进入娘娘的宫里时,就明显感觉到有些不对。
于是他们低声询问先到的大臣,“发生什么事了?”
如此这般解释一番,里面的气氛越来越低沉,最后夏尤清所召的人都到的时候,气氛已经压抑的连喘气都感觉困难。
夏尤清从后面走出来,一出来神色就极其的严肃。
她摆摆手阻止了众位大臣的参拜,直接站在前面说道:“想必我叫大家来的原因诸位都已经清楚了,如今情况危急,我也就不再让大家自己想办法,现在我下命令,诸位执行。”
即使夏尤清态度强硬,但是大臣们没有丝毫不满,随着娘娘一条条的命令下来,屋里的大臣们已经越来越少。
最后,左棠独自一人站在下首,垂首默然。
“左部长,以你多年的审案查案经验,你感觉这其中是否有诈?”
左棠问道:“娘娘说的是?”
夏尤清回想了下事情发生的经过,思索着说道:“毕竟事情发生的过于理所当然,就如同有人将这棋局拍好,就等着我们入瓮。”
左棠与李谦一同从京城来到新京,现在刑法的制定与往期卷宗的整理一起进行,早已分身乏术,却也因为近段时间阅读的卷宗很多,所以才会对异乎寻常的事情更加的敏锐。
“想必娘娘是多虑了,湘陵的百姓虽然容易被人鼓动,但是如果中商的暗探事先行动必然会露出马脚,现在连娘娘都没有查出来……”
“有没有可能……”夏尤清迟疑着,“有没有这种可能,新京中有奸细?”
湘陵与汆團再加莱豪三处的中商士兵配合的严丝合缝,就如同李谦前脚离京,后脚他们就已经将引线布下。
还是那句话,过于巧合,反而让人心生怀疑。
“娘娘是想让臣暗中查出是否有奸细?”左棠有些明白娘娘的意思。
“不,”夏尤清摇头,“我是让你查出奸细所在,并且大张旗鼓的查!”
毕竟如果那个奸细还在新京,那么朝廷中的动向他们肯定能够得知一二,李谦出城浩浩荡荡,这样来查面太广,月桂的势力暂时还不能接手这些,而左棠可以。
左棠要如何做夏尤清并未多加询问,一旦新京调查的消息透漏出去,或者那些奸细看到了苗头,必然不敢随意行动。
如果是情势缓和之时,夏尤清不妨使用手段暗地里调查,那样还可以利用奸细向中商传递错误的消息,就如同另一个方向的里应外合……
利用奸细传递消息?
夏尤清站起身,合步疾走到地形图前,仔细地看着上面各处的兵力分布!
汆團之处中商士兵刚刚打了一场胜仗,此时必然气势正盛,而湘陵对湘陵之中的百姓暴乱虎视眈眈,此刻也必定厉兵秣马。
而除了这两处地方,莱豪却无丝毫的动静,即使他们防守严密,但是在多处战场尽皆传出捷报时,他们会不会因为着急而露出破绽?
夏尤清不懂兵法,但是却也明白贪功以及焦虑会影响一位将领的判断,夏尤清回首想叫月桂,这才发现月桂早已被她派了出去。
“小姐?”诗画以为自家小姐是有何需要。
“诗画,你去让水亦阁的人帮忙查一下,这处……”夏尤清手指指着莱豪境内,“这处的中商士兵的领兵将领性格如何,身边的副帅如何,又有没有智囊之类的人物跟随。”
“是,小姐!”
诗画闻言干脆利落地应下,这种时候被小姐指派了任务,她兴奋有之,却更加感觉到了情势的可怕。
等到诗画退下后,夏尤清将目光再次放在地形图上,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的目光落在了起乐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