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昱纶实在是不想再看到这么闹心的一家子,薛姗姗还在手术室里,不想见他,而他也是,心里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薛家人都灰溜溜的走了,只留下凤昱纶跟凤老太太还有刘姨在病房里。
“姗姗怎么样。”阚泽外人都走,凤老太太终于问了凤昱纶一句。
“孩子没 了,医生说,一定要好好保养身子。”医生还说,这件事情对她身体伤害很大。
但是凤昱纶没有说出来。
“女人小产比顺产还要伤身体,确实要好好保养一下,你让她好好歇息,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再说,你爸妈那边我已经通知他们了,他们应该会尽快回来一趟,你做好准备。”凤老太太很严肃,想也知道她现在心情很不好,估计薛姗姗回去,还是要被教育的。
“好的,奶奶,那你早点回去休息,这边有我在就好了,”凤昱纶起身把凤老太太送出了病房,看着他们离开。
一转身,就听见薛姗姗房间里面有玻璃破碎的声音,他心里一紧,快步走过去推开门。
只见薛姗姗一只手勉强撑着身子,另一只手僵在空中,地上碎了一个玻璃杯子。
“要喝水吗?”凤昱纶走过去,从柜子里重新抽出一个杯子,倒了杯温水,递给薛姗姗。
薛姗姗看了一眼,终究还是喘着气打算接过来。
仅仅是起身喝个水,他都能累成这样,想必那场手术,定时经历了很多痛苦吧。
“我喂你。”凤昱纶心下不忍,扶过薛姗姗的肩头,撑在终究的肩膀上,小心翼翼的将水喂到她的嘴边。
她的嘴唇,干涩的都起了壳,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在唇瓣上,还有一排整齐的压印,都咬破了皮,可见咬的时候,用了多大的力气。
“谢谢。”薛姗姗本来就全身无力,这个时候也不会矫情的拒绝凤昱纶,她就这水杯,小口小口的抿着水,动作缓慢。
“姗姗,”看着她客气的样子,凤昱纶纵然心里不好受,想说些什么,但是始终都没有说出口。
薛姗姗恍若未闻,喝了水就挣扎着躺下闭上眼睛,再也没有起来过。
夜里,护士来给她量体温打吊针,凤昱纶就坐在一旁,默默的看。
冰冷细小的针尖扎进她白皙的手上,她连眉头都没有皱,只是淡淡的,看着。
“这个针是收宫针,打上之后小腹会一阵阵收缩,会有点疼,是正常的,要是有疼得厉害,一定要告诉我们。”小护士炸好针之后,尽职的说道。
失去了孩子的年轻夫妇,一定很难受吧,着两个人,都已经大半天斗没有说过话了。
护士看了一眼沙发上凤昱纶,有看了看薛姗姗,摇了摇头走出去了。
薛姗姗一天都没有吃饭了,不管是凤昱纶怎么问她,她都是摇头或者不说话,连汤都不愿喝一口。
“你这样身体会受不了了”。凤昱纶气急,她到底是要跟谁过不去,这丫折磨自己。
“吃不下。”她冷冷的回了这么一句。
其实她没有跟谁过不去,也不是在怄气表现给谁看,而是真的吃不下。
被薛宝珠推下楼梯,虽然撞晕了过去,但是该死的她的神经居然耗能感知周围的骚动跟慌乱,她能清楚的听见下人们的尖叫跟薛宝珠的制止。
一直到被抬上了担架送进医院,她都没能挣扎醒过来。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怀孕了,这个月的大姨妈是还没来,晚了20多天,但是她认为是最近压力太大,不以为意,想着哪天有时间到医院来看一看就好。
哪里知道这一个疏忽,就造成了一个小小的,生命的流失。
那是,她的孩子啊,她第一个孩子。
她从来就不太懂亲情,也从来没有想过,以后的孩子会是一番怎样的场景,但是当一个生命真的存在她身体的时候,那种血缘之间莫名的牵连跟亲切,是天生的,根本就不用酝酿。
她是欣喜的,她有个孩子了。
但是在手术台上,冰冷的器具撑开她,一把把不知名的工具伸进她的体内,将那一团温软的生命,硬生生的搅成了残渣碎肉,她疼的眼泪都流不出来,挣扎着喊了两声不要,又晕了过去。
“病人情况危急,准备流产手术。”这是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也是这句话,让她陷入了千年寒冰一般的黑暗。
再醒来,他们就告诉她,孩子已经没了。
没了。
其实她早就知道了。
她躺在被子里,一手死死的抓住床单,才没让自己哭出来,修长的指甲抓破了床单刺进手心的内肉里,她都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他们在外面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听到薛梁峰到这个时候,还想护着薛宝珠,听到薛宝珠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死不悔改,也听到楚卿,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心,凉透了。
一股漫天的悲凉,偏头盖面的涌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为什么,为什么就没跟着那个小小的生命一起死掉,这样还能少受点罪。
她本来,就是一个没有人喜欢的人。
从前是,现在也是。
那些她以为的温暖,都是她的错觉罢了。
护士走后,凉凉的盐水顺着细长的管道,慢慢的流进她的血管里,然后药效就开始发作了。
小腹就跟撕裂了一般绞痛,一阵一阵,尖锐到难以忍受。
薛姗姗咬着牙,缓慢的弓起身子,将自己抱成一团,来减轻疼痛。
一直注意着她的凤昱纶,看到她这个样子,就知道护士说的疼痛来了,立刻走了国哀,掀开一小点被子角:“疼得很厉害吗?我叫医生。”
薛姗姗早就疼得满头大汗,牙齿咬住嘴唇不敢放松,双眼紧闭,眉眼都疼得扭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