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迪士尼出来，慕淮南一路带我开车去了商场，进去以后就把我往少女内衣区领，我没来得及说不，就被他转手交给营业小姐。
导购小姐经验丰富，应该是看出我的不好意思，便笑着带我转身，避开慕淮南的视线，帮我挑了几件很适合我的款式，青春活波，带着少女懵懂时的小性感。
我脸红了红，有些窘迫，忍不住转头看慕淮南，他大约是烟瘾被憋了很久，又正好这家店旁边就是商场设立的吸烟区，他站在那儿，指尖夹着一根烟，烟雾缭绕里，眉眼淡淡地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我潜意识低头回避，营业员小姐问我是否满意，我敷衍着就点了点头。
在外人面前，他好像还是那个慕淮南，高冷淡漠，拒人千里之外。
刚看他抽烟的样子，我实在很难把他和昨晚那个花一千万买了我十个吻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慕淮南给我付好钱，接过袋子，一手搂着我的肩，一手提着东西，又带我去了卖女装的地方。
他应该是经常在这里买衣服，因为一路走来，很多店里的营业员都会礼貌地跟他打招呼，但慕淮南基本都不理会，只寥寥扫一遍店铺里的衣服，好像还没看到他中意的。
我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要说以前的陆家也是业内比较有名气的大企业，我吃穿用度也都是高级名牌，但自从跟了慕淮南以后，我才发现自己分明就是井底之蛙，知道的太少了。
这里的品牌我几乎一个都不认识，应该都是独立的服装设计工作室，每一间都有自己的味道，每一件也都价格不菲。
我跟着慕淮南进了一家店，随便瞄了一眼门口模特身上的牌子，一个白衬衫居然要五万八？！！
我有些难以接受，悄悄扯了扯慕淮南的衣角，小声在他耳边开口：“咱们走吧。”
他正拿起来一件纯白色的连衣裙，肩膀那里是精致的蕾丝装饰：“不喜欢吗？”
我摇头，偷偷瞄商标上的价格，1,2……
还没数清楚有几个零，慕淮南就自作主张让店员包了起来。
“淮南叔……”我皱眉，他却走过来揉揉我的脑袋：“还喜欢哪个。”
我还是摇头。
之后慕淮南就不再主动问我了，看见他觉得顺眼的，他就买下来，他是VIP顾客，只用付个钱，店员就会把衣服亲自送到家里去了。
他改了地址，直接送到我学校宿舍去。
能想到的东西几乎都买过了，到了离开的时候，慕淮南问我：“还缺什么？”
我摇头。
“要是想起缺什么了，就去找沈修远。”
“恩，我知道。”
我跟着他上车，看看表，已经九点了。
“回学校好好睡一觉，昨晚你应该没怎么休息好。”
他说起昨晚，我就想起他嘴唇的温度，他身上的味道，还有他抱着我时的暧昧呓语，有些害羞，情不自禁转头看向窗外，不敢面对他。
“一会儿送你回学校，我就要回巴黎了。”
过了很久，慕淮南才开口：“你自己在学校，好好照顾自己，不必学得太辛苦，如果成绩不理想，我就送你出国深造。”
我有点不开心，转头提醒他：“我这期期末考试考了第一名。”
怎么可能成绩不理想，更不需要他帮我想办法。
慕淮南轻轻恩了一声。
“我都说了我只是借你的钱，会还的。”
刚才慕淮南给我买衣服的时候，我悄悄把营业员剪下来的发票都保存好，这都是钱，等将来我都会还给他的。
他仍旧只是淡淡地“恩”一声。
这么平静的反应，让我有点觉得他不重视我说的这句话。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能做到？”我侧身坐着，认真地盯着他看。
“我相信你。”慕淮南转头，目光轻飘飘看了我一眼：“但我如果愿意养你一辈子呢。”
我怔住，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是什么，我就开口说了什么。
“不用还钱了么？”
慕淮南目视前方，平稳地一边驾车一边回复我：“恩，我养你。”
我鼻腔呼出一口冷气，咂咂嘴：“那昨晚上，我不是被你白亲了啊！”我红着脸：“你这个老油条，别给我设什么陷阱了，我是不会上你当的。”
慕淮南没说话。
“钱我照还，你……你也不许打我的主意！”
话音刚落，我就听见慕淮南“噗嗤”一声笑了。
我窘迫：“笑什么！”
“用你那方法还钱，我每天亲一口，亲到咱俩人老珠黄，你差不多能还清欠我的债。”
我更觉得羞耻，因为心虚，刻意将声音提高了些：“人说我要用那种方法了！我会努力学习，努力赚钱！你等着吧！”
“好，我等着。”
车子一路通行，没有堵车顺利到了学校。不得不感慨的是慕淮南的脸就是上层社会最好的通行证，我们学校平日从来不许私家车进出学校的，慕淮南只摇下半个车窗，淡淡看了门卫一眼，就被允许通过了。
这里的路他很熟悉，径直就开车到了我宿舍楼下。
车子停下，我手放在车门上，就要下去，却听得背后慕淮南柔柔地叫我。
“安安。”
我身子一震，这家伙会这么温柔的对我，一定是他又想……
果不其然，下一秒便听见他说。
“你还欠我五次。”
我余光看见陆续从车头经过的同学们，偶尔有几个往我们这里观望，我心里就忐忑不已。万一被熟人撞见了，我和慕淮南在车子里接吻……估计明天的头版头条又该是我了。
“淮南叔你好好照顾自己工作别来累我先下车走了。”
这句话被我说的飞快，几乎没有停顿，更没敢回头，说完我就匆匆打开车门下去了，我知道我很狼狈，在慕海南的眼里，我永远都是又笨又狼狈。
我往我宿舍的单元走去，正好也是慕淮南车子车头正对着的那个方向，我走了几步，没听见车子发动的声音，忍不住回头，看他坐在车里，阳光照在车窗上有些反光，我看不清楚他的脸，只有个黑糊糊的影子。
我跟他招招手，算是告别，然后就头也不回地上楼，一口气回到宿舍我的位置上。
艾梦还没有回来，宿舍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
我宿舍在三楼，窗户开着，所以能听见外面楼下的车子开动的声音，等那声音渐渐离远，我才深呼一口气，走窗边，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松一口气吗，好像不是。就是总觉得心里被一块石头压着，闷闷的，没法畅快淋漓地大口喘气，只能小心翼翼匀速呼吸。
总之是难受的厉害。
慕淮南上飞机前没有跟我发消息告别，这次离开连声再见都没和我好好说，我觉得他这种反应应该是他生气了，可我又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生气。
艾梦是晚上回来的，她给我带了她妈妈做的南瓜饼，橙黄色的外皮里面裹着豆沙和红枣，特别好吃。
我一连吃了三个，撑得不停打嗝才肯罢休。
“我妈以前最拿手的，是葱油饼，她是北方人，对面食很有研究的。”我擦着嘴，面对着艾梦，反着坐在椅子上，手肘抵着椅背。
“年初的时候，我还给我妈打电话，说过年想回去吃葱油饼，她答应的很快。还说给我做很多好吃的。”
说着说着，我忍不住有些哽咽，紧抿着唇，不想让眼泪留下来。
即便是葬礼那天，我都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哭出来，因为我知道那些人是来哀悼，还是来看戏的。我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要努力做我爸希望的那种坚强独立的女孩。
在那之后，我也刻意着不去想从前的事情，本以为可以一直假装着坚强，但今天吃了艾梦妈妈做的南瓜饼，我却再也忍不住了。
那种充满温暖的母爱的味道，若不是这次吃到，我可能早就忘记是什么味道了。
艾梦看见我哭，有些慌，匆忙抽了几张纸巾起身走过来，蹲在我身边，小心帮我抹着眼泪。
“你别难过，以后你周末可以到我家玩啊，我妈就是你妈，我爸就是你爸，咱俩是亲姐妹。”
听了这话，我就哭的更凶了。
“哎哎哎，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艾梦急了，她太单纯，傻乎乎又着急担心的样子，小脸苦巴巴皱在一起，我看着她，忍不住就被她这样逗笑。
“天底下比我还笨的，恐怕只有你了。”我吸吸鼻子：“行啦，我没事的，哭过就好了。”
“对了。你这个周末过得怎么样？”艾梦一边收拾餐盒，一边开口问我：“我看你被慕淮南接走的，过的开心吗？”
开心吗？
如果不是艾梦问起来，我真没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我觉得自己害怕那个男人，就没勇气仔细感受和他在一起时是否快乐。
我皱着眉头，想起迪士尼的欢乐，冰淇淋的甜腻，酒店里的羞涩，鸡丝粥的温暖，能想起来的，都是挺快乐的回忆。
“是开心的吧。”我回答道，过了几秒，又自顾自点点头，像是给自己的补充：“恩，是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