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慕淮南已经不在了。
我躺在公寓里的床上,翻了个身,把头蒙在旁边的枕头里,用力地吸一大口,像个重度的吸毒患者,想把慕淮南的气味都吞进肚子里。
堪堪打个哈欠以后,起床,洗漱之后往客厅走,屋子里安安静静,到处都没有慕淮南的影子。
大概是真的太忙了。
厨房里有他给我准备的早饭,我嘴里塞着面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出手机给慕淮南发信息。
“淮南叔早啊。”
没过几秒,就收到对方的视频请求,我一愣,这是第一次。
按下接通键,就看见慕淮南的脸,他正坐在办公室的椅子,看上去精神很好。
“好好在家里休息,周末可以晚点回学校去。”他提醒我。
我嘿嘿地笑着:“让我晚点回去,是不是你害怕我又被骚扰了。”
他笑,眼神充满宠溺。
“我可以让他不敢。”
听他这样说,我一下子慌了,赶紧制止他。
“不行不行,你不能用你的办法帮我解决问题了,我要靠我自己才行啊。”
视频那边我看到慕淮南轻笑,他点头。
“好好好,我家安安长大了,不用我了。”
我笑:“我要好好努力,成熟起来才能以后养你啊,老头子。”
那边好像有助理之类的人进了他的办公室,慕淮南抬眼看向对方,点点头,然后转目看向我。
“一会儿要去开会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嗯。”
挂断电话,我才有空看手机里的其他消息。
居然有七八个未接来电?
都是一个陌生的来电。我皱眉,会是谁?
狐疑着拨通过去,那边接通,是一阵熟悉的女声。
“艾梦?”
我听出她的声音:“你给我打那么多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安安你可算接电话了啊。”电话那头的人显得很焦急。
“怎么了吗?”
“唉。”她还沉沉叹气:“昨天是不是慕淮南来学校接你了?”
我心里一沉,大概是知道艾梦这样着急的缘故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从昨天开始,你们班那个叫霍顿的,就开始到处宣扬,说你被有钱人包养。”
又是三年前的老段子。
我心里冷笑,原来这个霍顿比我想象中还要不堪。
我没回到,艾梦仍旧急的要命,问我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不是都过去了吗?怎么好端端的又让人家给误会了?”
过了很久,我才寥寥回了几个字。
“没有误会。”
我就是被淮南包养的,对于这件事情,我过去对此或许避而不及,根本无法面对别人谈论这件事情,想尽办法作掩护,可是现在呢。
我一点也不害怕了。
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何苦装那么多不真实给旁人看?
艾梦挂了电话,我知道她或许也一时很难接受这些。
晚些的时候我收拾东西回到了学校,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那天看过那场面的女生们,都是不经意多看我两眼,反正也习惯了,被窃窃私语的日子。
回到宿舍,第一个从床上跳下来满目震惊看着我的,就是赵萍。
““怎……怎么了?”
“你,你,你真的是和慕淮南一起出去约会的?”
我点点头。他们不是都看到了么,还问一遍干嘛。
赵萍狠狠抽了一口气,像是在平静自己的情绪。
“网络上说的那个人,就是你?”
网络上……
我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一条。
“说你为了……”
说了一半,她大概是觉得说出来实在不太好听,就闭了嘴转身去拿笔记本电脑,点开浏览器就能看见她搜索的历史记录了。
我看了看。
“是我。”
无非就是三年前的那些信息,铺天盖地都是谴责我的,不过我觉得无所谓了,随便他们怎么说。
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对。”
我绕过她走到我的床下面,脱了下鞋子爬上去。
有点累,连脸都懒得洗了。
“薇安啊……”
赵萍还想说什么。
我翻了个:“我好困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周末过去,这算是正式开始上课。
之前军训的时候我偶尔还会跟赵萍他们一起走去集合的地点,但现在,我和她们之间好像忽然多了某种默契,谁也不要和谁有牵扯的默契。
我走在校园里。昂首挺胸,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其实很多事情,想明白就好了,人最大的敌人只是自己而已,度过了自己这一关,什么都可以好起来。
即便是在校园里遇到了霍顿,我也可以心平气和地微笑面对他。
只是霍顿远没有我这样豁达,他看见我,满目不屑地“切”了一声,歪着嘴,吊儿郎当道:“这不是陆薇安么,呵呵,能傍到慕淮南还是本事不小呢,看样子我小看你了啊。”
他的声音很大,惹得那些原本就在往我这个方向看的人,有的甚至停下脚步看了过来。
我懒得理他,面无表情,连骂都懒得张口,绕过他离开了。
霍顿还是不肯罢休,站在我身后,大着嗓门喊。
“既然是出来卖的,你卖给他什么价格?给我说说,我砸锅卖铁也买你一晚上!”
我脸色铁青,眉心突突直跳,终于忍不住回头,虽然手上握拳,但脸上却是带着笑里藏刀的微笑。
“我卖给他这条命,你要的起么。”
霍顿愣住,被噎的哑口无言,我收敛了笑意,用眼神狠狠剜他一眼,转身离开。
半路碰到了艾梦,她笑着挽起我的胳膊,和我一起去上课。
今早是整个学院的公共课,所以我和她也恰好在一个班级。
对于我来说,已经不想去管其他人对我的看法时,日子就平静的和水一样了。
我照常上课下课,日子三点一线,偶尔周末慕淮南会在公寓里等我,但他太忙了,匆匆给我煮一餐饭,抱抱我,亲亲我,就又匆忙地走了。
我和他之间最多的联系,也就只是微信了。
后来等适应了学校的环境以后,我还会每隔一段时间去治疗所看陆景瑜,她刚开始会沉闷会抵触会,还是会像上次那样怀疑我是不是她的姐姐。
但是渐渐的,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可以和她像是普通姐妹那样相处了。
上礼拜她们上烘焙课,她还特别做了曲奇饼干给我。
日子这样平平缓缓地过去,我被包养被骂的难听的那个帖子,也逐渐在学校的论坛沉下去。
生活还是如此,我也还是我。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连续两个月没来大姨妈,偶尔还会恶心想吐,我抱着怀疑的态度去买了测孕纸,没想到竟然真的测出来两条杠。
我揣摩自己心底的感触,出了一丝要为对突发事情的紧张,竟摸不到分毫的哀伤。
我看到那两条杠的时候,心里是激动的,带着快乐的。
我想嫁给慕淮南,特别热别想。
事到如今,我太依赖他,事事巨细地汇报给他听,他是我的长辈我的朋友,更是我挚爱的男人。
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他说二十二岁可以结婚,如今我大学三年级,距离二十二岁,也没有几个月了。一切都是刚刚好。
我打电话给慕淮南,想亲口告诉他这个消息。
“淮南叔。”我轻轻地叫他:“你现在忙吗?”
“不忙,怎么了。”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在电话里面说有点不够,我会看不到他听见这个消息的表情的。
他会和我一样开心吗,我想一定会的。
“你晚上回家给我煮面条吃,好不好。”
我撒娇:“我想你了。”
对方笑了:“是想我,还是想面条?”
“都想嘛。”
“好。”他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我晚上过去接你,然后一起去买菜。”
“嗯。”
“那我先忙了。”
“好的淮南叔。”
永远是这样,只要我说一句想,他无论多远都会赶到我的身边。
这是他给我的安全感。
最后一节课下,我站在学校门口等着慕淮南,忽然接到他的电话。
“安安,我这边临时有事情走不开,你先自己去吃点东西,我晚点回来。”
“好。”
这种事情常常发生,但慕淮南说过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看我,反正不急,我想自己去吃点东西。
四下张望,正好有一辆出租车停在我面前。
“姑娘走吗?”
我没多想,点点头,开了车门就走了进去。
“世纪花园餐厅。”
今天去吃顿好吃的犒劳自己。
心里满满当当的,都是猜测慕淮南知道这个消息后的表情。我傻乐呵着,后知后觉发现副驾驶座位上的男人,被黑色口罩挡住半边脸,他微微侧目看过来,唯一被漏出来的那一双眼睛。
他忽然朝我看过来,那双眼睛凶狠而恶寒,让我一瞬间心惊肉跳,本能地觉得危险,下意识扣住门把手,往外推,想逃。
可是使了好几下力,车门就是打不开。
“你们是谁?!”
我不停地推搡着车门,越是打不开,心里就越是慌乱。
我奋力拍着车窗,忍不住大喊:“开门!给我把车门打开!”
对方狠狠一笑。
“轰隆隆----”我听见车子发动的声音。
他们究竟是谁,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