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是媒体人相机按下的快门声。
“咔擦咔擦”。
大家都不想错过这么精彩的一幕。林检察官职业生涯中最丢人的一次经历,堂堂检查官,被人家逼得的摔倒在地上,图片发布出去,一定是今天的头版头条。
我站在远处看着,心里却没有以为的那种过瘾。
反而还有些心虚。
看着地上坐着的检察官,觉得有点对不起他。其实想想他根本没做错什么啊,只不过公事公办,接到有人的投诉,便带着人过来查。
可怜就可怜在他遇到的人是慕淮南,那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吧。
我心虚着,想走过去把他扶起来,毕竟那么大把年纪的人了,这么丢丑实在不太好。
刚抬腿,手腕忽然被人握住。
我惊讶着抬头看去,是面不改色的慕淮南。
他站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掌心有些你湿润,冰凉。
“淮南叔。”我怯生生地叫他。
“别去。”他一看就知道我想做什么了。
我乖乖被他搂在身边。
沈修远也不是那种得了便宜就卖乖的人,他其实也不过是仗着有慕淮南撑腰才敢在众人面前这么放肆。我看着他们:沈修远冲微笑着冲林检察官伸出手,开口:“我也没对你敢干什么吧,怎么就吓得摔倒了?这要被那些媒体拍去,难不成明天的头版头条让他们写‘商业精英沈修远情难自禁将著名检察官扑倒’?”
用商业精英形容自己的人,除了沈修远这种自恋狂,也是没别人了。
林检察官脸色很难看,但他那么胖,如果不借助沈修远的力量,可能凭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却是很困难。
万般无奈,伸手抓住沈修远的手,脸色很不好看地被拉起来。
沈修远还讨好似地凑过去,帮他拍拍身上的土,俨然和刚才那个咄咄逼人的角色不是同个人。
林检察官嫌恶地躲开。
“行了,现在说说你是接到谁的投诉才来这一趟的吧。”沈修远插着腰,自觉地站到慕淮南的身边,靠着我,身体贴过来,我闻到他身上好闻的薄荷香味。特别好闻。
然后低头,小声在我耳边开口问我:
“安安,我刚才帮你出气,帅不帅。”
这种情况还能这么不正经的人,我对沈修远的佩服真是五体投地。
我不敢理他,另一只手还被慕淮南抓着。
我只能乖乖待在慕淮南旁边,像个听话的小猫咪。
“说吧。”
慕淮南补了一句,大概是看出林检察官有点犹豫,毕竟说出举报人这件事情,是不允许的。
沈修远没有这个震慑力,但慕淮南有。
林检察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是……”他声音很低,上前半步靠近慕淮南,在他耳边开口:“是方家的老头子,他在业内的一直很低调,基本不出面掺和这些事情,所以接到他的举报,和他提供的很有利的证据以后,我才带了这些人过来。”
我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方邬这一次是真的很拼,竟然把她爸爸都搬出来趟这趟浑水了,看样子是下定决定要把我弄死。
我悄悄观察慕淮南的表情,一直冷淡,眼神深沉,幽闭。
别说林检察长害怕了,就是我和慕淮南在一起这么久,现在不小心看一眼,都会后背发冷。
“方邬。”
良久,慕淮南慢吞吞吐出这两个字,然后转头,看向一直到现在都站在前台旁的方邬。
所有人也都跟随着慕淮南的眼神看过去。
四下里人人屏息凝视,空气一度凝结,这个时候,唯一响起的,是沈修远高昂的嗓子。
“方邬!”
他竟然撸着袖子朝着对方走过去,气势汹汹。
虽然看得出来,他很尽力造成一种让对方很害怕的感觉,但人和人的气场就是这么不同,他袖子都撸起来,汗毛度立起来了,对方却好像没什么反应。
不像慕淮南,什么都不用做,往那里一站,就让人不寒而栗。
那边的沈修远开始骂人了……
“我认得你!方邬啊,和安安是高中同学吧,当年就和她有瓜葛,拿黑板擦把我们家安安的后脑勺打伤的就是你对吧!当时放你一马没追究,怎么现在又做什么幺蛾子?”说着说着沈修远还顺势冷哼一声:“该不是当年的气没撒够,现在又跑过来无中生有?”
沈修远的讽刺意味十足,我看见方邬捏紧的拳头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
手指猛地撑开,抬头,瞪着沈修远,丝毫没有退缩害怕的意思。
“我无中生有?你应该去问问你的好安安,她究竟做什么!”方邬冷笑继续道:“她利用慕淮南的信任掏空他的公司,还借慕淮南的名声拉投资做假数据!我告诉你们,我是有确切的证据才会投诉的!别以为你们人多我就会害怕了,反正今天媒体朋友都在,看看曝光出去,大家都会怎么说!”
方邬这一席话,把在场所有人都吓到了。
他们觉得惊讶是因为方邬没妥协在慕淮南的势力下,而我是真的害怕。
如果之前林检察官的话没说的那么明白的话,那么现在方邬算是几句话概括了最关键的事情的经过。
我闭着眼睛,身体抖得更加厉害。
大家都安安静静等待着慕淮南的反应。
空气凝结了太久,让现场的气氛一直保持在冰点,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我终于鼓起勇气叫他:“淮南叔。”
我原本是想解释些什么的,但张嘴后又有些后悔,因为发现找不出什么解释的句子。
他亦没回应,连眼神都没给我一个。只是冷清地牵着我的手,一步步朝着方邬方向走过去。
我明显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他站在方邬面前,高出对方太多,显得居高临下。
“你说得,”他开口:“都有证据么。”
方邬昂着头,睫毛有些颤抖,但声音不小:“当然!”
我吞了吞口水,努力保持镇定。
让所有人惊讶的是,慕淮南从始至终都没有质问我,他听到方邬的指正以后,反而冷冰冰,眼神阴沉地反问她:“你搜集这些做什么。”
这两所公司都是和她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她不把自己家的“江南皮革厂”发扬光大,有空在这里插上一脚做什么。
“我问你。”慕淮南一点点逼近,带着足以吞噬人心的恐怖:“你和赵昆什么关系。”
这样一问,明显极了。
慕淮南看了眼沈修远,暗示般地微微点头。
沈修远站出来,往桌上扔了一摞照片。
“方邬啊方邬,你还太年轻,没在社会上历练过就敢在慕淮南眼皮底下害他的人,不得不说你太蠢了。”
方邬看见桌上的照片,上面都是她和赵昆每次会面时的照片,不同场合不同时间不同打扮,相同的,只有和赵昆永远不变的亲密接触。
她的脸色一点点白下去,她死咬着嘴唇,痛苦万分。
我也没想到慕淮南竟然早就开始调查这件事情了,所以,他其实早就知道我背着他在做什么了吗。
我羞愧的头都抬不起来。
对面的方邬还是死不认输。
“慕总,我和赵昆是什么关系不重要,我就算做了出卖自己的事情,却也是为了搜集证据,让你不要被这个女人欺骗了!”说着,她通红的眼睛瞪着我,胸前被气得起起伏伏个不停,伸手指着我:“陆薇安!她故意装出这幅单纯善良的样子,就是为了让你对她失去戒备啊,她接近你根本就是为了重整她们陆家,从头到尾,慕总你都是被利用的啊,我不忍你被蒙在鼓里,才会这样做的啊。”
面对慕淮南的时候,方邬声嘶力竭,说的分外动情,一副“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啊”的苦口婆心模样。
对于她的“一片苦心”,慕淮南没表现出丝毫的动容,而是用凛冽的眼神,邪勾唇角,语气玩味:“那我是不是要好好谢谢你的好意?”
方邬不敢回答。
谁都琢磨不透慕淮南的想法,包括我。
安静了一会儿,方邬竟然还是不死心。
“淮南叔叔,你听我说,陆薇安真的一直在骗你,利用你,你别被她的表象蒙蔽了啊。”
她竟然也敢叫“淮南叔?”,她是想听上去自己和他关系不错?
这个称呼让我觉得不爽,没想到慕淮南也和我一样。
“淮南叔也是你叫的?”
谁都没沈修远开口快,他冷笑着开口:“方邬小姐恕我直言,你还不配。”
方邬脸色铁青。
“不管你手上有什么证据,你自己有什么想法,我建议你都麻溜往肚子里吞了别在说了,趁着慕淮南还没太生气,你还有机会安然退出,否则,把慕淮南惹生气了,谁都想不到下场是谁。”
方邬不甘心,我看的出她眼底满满的不服,却又无能为力的痛苦。
“可是!”
“没有可是。”沈修远打断她:“如果你觉得刚才慕淮南说得还不够清楚,那么我在费口舌跟你说一遍。汨罗和朝安都是慕淮南私下经营的,不存在什么财产转移,更没有做假数据的情况,我看了合同,你觉得合同上的数字,慕淮南想要在两个月内做到,不是困难的事情吧。”
方邬捏紧了拳头,身子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