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九九发病，他难受到额际有细密的汗珠，我抱着他，清清楚楚感受的到他在我怀里的颤抖。
我气急了：“你们都他妈的愣着干嘛！？！还不送我们去医院！？”
那小厮有些犹豫。
“嫂子，您比用这种办法逃了，您……您逃不掉的……”
他那么淡定，原来是因为他以为这一切都是我自己自导自演骗人的。
我深呼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颤抖着出声：
“我告诉你们，这是你们坊主的儿子，他现在很不好，如果再不送送去医院，如果九九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一家子都要去陪葬！！”
我话说的狠，但不狠他不知道害怕。
果然，我话音刚落，他就满脸惊恐。
“嫂子，你这话可……”
“快点！还不快点送我们去医院！！！！”
他还在犹豫。
“我告诉你，如果不能十分钟之内赶到医院，我可以保证，你和你家人，都活不过后天早上！”
毕竟我现在还是慕淮南的女人，说话还是有一定震慑力。
他们是真的怕了。
颤颤巍巍掏出手机，脸色惨白说了几句话。
挂了电话。
“嫂子，我们快去楼下，车子在等了。”
我抱着九九匆匆下楼。
我很少在除了慕淮南之外的人面前落泪，但这一回，我抱着九九，听着他在我怀里痛哭的呻吟，心痛想被无数刀割来割去，痛不欲生。
我的眼泪砸在九九的脸上，老天保佑，他千万不能有事。
这都怪我，都是我害的，如果没有带着他这样乱跑，还开飞车让他晕车，他就不会那么累，就不用小小年纪跟着一起吃苦。
都是我的错。
我这个妈妈太该死了。
车子停在医院的门口，我满脸焦急，抱着孩子就冲进医院的急诊室。
现在正是中午之后一点钟，医院里安安静静，医生和病人都在午休，我冲到急诊室里，却和外面的大厅既然不是同一番景象。
这里人很多，有的头破血流，有的身上被砍伤，有的盖着呼吸面罩从手术室里推出来。
形形色色人间百态，我看着，心里一阵阵地发酸。
如果可以，我真的一辈子都不想出现在这里。
不管是看九九，还是慕淮南。
这里之于我来说，就是人间地狱。
我抱着九九扑开医生的办公室，求求他们救我的孩子，九九的嘴唇都开始发紫，气息也越来越弱。
医生正端着一杯热茶，见我闯进去，忙放下手里的杯子，问我：“怎么回事？”
“我的孩子……心脏病突发……医生你救救他，快救救他……”
医生面色凝重，翻起九九的眼皮看了看，皱眉思考了半秒，急匆匆跑出去。
不一会儿九九就被医生推进了手术室。
我看着忽然亮起来绿色牌子，一口气也无法松懈，坐在椅子上，如做针灸。
是慕淮南逼得太紧，还是我因为我太紧张了。
脑子里混乱一片，我什么都想不出来。
没过多久，医生走出来，摘了口罩问。
“你们谁是病人的妈妈？”
“我！”我站起来忙凑了过去。
“我的孩子他……怎么样了？！”
医生皱着眉头：“不太乐观。”
我心里一沉。
“她怎么样了？！”我忍不住勾着脑袋，透过医生想往里面看去。
“今天没什么事情，你别担心，我是说你孩子这个病，不能在拖了。”
我难受的几乎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你有病史么。”医生问我：“或者，孩子的爸爸有没有心脏病史，家族病史有没有。”
我慢吞吞地回答：“我没有，孩子他爸……有……”
“行了，叫孩子的爸过来化验一下，好安排之后的手术。”
手术……
我心口一紧。
“医生……”我犹豫着开口：“孩子的爸爸……可能没办法……”
我说的委婉，医生也很快明白。
“行了，我知道了。”他寥寥翻看手里的病历本，抬头开口：“先安排孩子住院吧，把这些单子的钱交了去。”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一直跟着我的和安坊的小厮倒是抢先一步拿走了单子，然后对我说：“嫂子我去吧，您……您别跟我一般见识……刚才是我误会了……”
他刚才误会我让九九装病，只是为了逃走，险些耽误了九九的病。
这我无法原谅，也不可能原谅。
我重新从他手里抢回那缴费单子，大步离开。
“不用麻烦你。”
我一个人跑上跑下，好不容易交清了所有钱，回到病房，那小厮正给九九削苹果吃。
他刚削好一个，递过去，九九没有接，而是转过脸看我，我面色不太好看，他就摇了摇小脑袋。
“谢谢叔叔，我不想吃。”
我陪着九九，心里却想着该怎样支走这个看人的。
很明显，他在等着沐城的人过来。
可我一定不可能把九九交给他们的。
“您好。”护士忽然找我：“刘医生在听诊室，想和您讨论一下小朋友的病情。”
我点点头，回身在九九额头落下一个吻，然后跟着护士走出去。
听诊室里，刘医生眸色深重地翻看着九九的病历本。
“陆小姐，您儿子的病，是很罕见的先天性心脏病，他现在年纪太小，做手术有很大的风险，我们医院暂时不具备承担这种手术的风险，所以……”
“我明白您的意思，医生，您是建议我们转院，是吗？”
他点点头。
“建议你们去第一人民医院做一下检查。”
“那，我什么时候能带九九转院？”
“二十四小时就可以了。”
“谢谢你医生。”
二十四小时，恐怕沐城的人早就来了。
我从听诊室里走出来，心里乱七八糟的时候，忽然被人拦住。
我不耐烦地抬起头，看见对方是个陌生的男人，看上去很书生气，不像是会跟着和安坊做事的人。
“你你你你……”他好像很激动，扶了扶黑框眼镜，兴致勃勃地问我：“你就是那个广告上的，安……安迪！！”
那是我之前混演艺圈时候的艺名，不出名的四五线小艺人，没想到还有人认得出我。
但现在不是和粉丝交流的时间。
“你认错了。”
我匆匆要走开。
“不不不，你别谦虚，我特别喜欢你，我家里全是你的海报。”说着，还从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你看！我的手机屏幕都是你。”
我余光一瞟，还真是我。
“我叫徐泽，我加了你所有粉丝会，一共加起来都没有一百个人吧！”
……
真不知道这是个黑粉，还是什么……
我被他纠缠不清，只能妥协问他：“你想怎样，合影还是签名？”
“都要行吗？”他显得很兴奋，拿出相机就要拍照。
我一一满足他要求。
“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他又马不停蹄跟过来。
“安迪，你为什么一声不响就退出娱乐圈了啊，虽然你粉丝少，但我相信你只要努力，一定可以获得成功的啊！”
我懒得和他解释，脚步不自觉加快了些。
“哪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你说对不？”
本来心里就不爽，现在又莫名其妙被人家教育，更不爽了。
“你怎么那么烦人。”我忍不住说的重了些，但他好像也没有生气。依旧笑呵呵的。
有病人走过来，拦住了这个叫徐泽的男人。
“徐护工啊，我老公海鲜过敏需要住院，可是现在没有床位了，能不能请你帮帮忙，帮我找院长腾个床位出来？”
“行行行行。”徐泽忙着跟着我，只是寥寥敷衍那位大妈几句：“你先去找院长，实在不行你再来找我，我再帮你想办法。”
听他这样说，应该是对这医院很熟悉了。
“你是这里的护工？”我脚步慢了些。
“对！我周末回来这里做义务护工，我其实是第一医院的护士。”
第一医院，是我准备把九九转过去的那间医院。
“为什么你是第一医院的护士，会来这里当护工？”
他笑的有些不自然：“哎呀，我们这种底层人，当然是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去咯，都是公立医院，这所暂时缺人手，我就过来帮帮忙呗。”
“那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只要是你说的，我粉身碎骨也不怕！”
“没那么夸张，只是……我想拜托你，帮我把我的儿子转院到第一人民医院，要今天之内，你……”
我还没问：你能帮我吗？他就先拍拍胸脯，答应下来。
“还有件事……”虽然人家是我的粉丝，但我这样麻烦他，我心里也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你说。”他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感觉。
“有个男人一直看着我们母子，我之前在演艺圈被人家骗，欠了高利贷，现在利滚利根本还不起，所以那个男人为了要我们还债一直跟着我们，还害的我儿子犯了心脏病，你能帮我，支走他吗？”
“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徐泽热心肠，带着儿话音的口音，骂骂咧咧：“真过分！放高利贷本来就是犯法的！还敢威胁你和孩子！这么过分！不能忍！我一定帮你，你放心吧！”
说着他拿出手机。
“我现在就报警！”
“不行！”我慌忙拦住他。
“为什么，报警让警察来抓他！”
这个谎撒到这份上，只能继续撒下去。
“因为我有把柄在他们手上，我不能报警……请你体谅我……”
“好。”徐泽倒是很干脆：“那我们就在想其他的办法。”
没想到在这种时刻遇到一个好心人，肯帮我们母子，也算没有山穷水尽，走投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