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没能让彭皓白放下仇恨。
不过想想也对,他恨了那么久,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下所有仇恨,又是我强人所难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白天,周围没有人,只有桌上的一个保温桶。
大概是彭皓白派人送来的。
但我现在根本没有任何胃口吃东西。
我慌忙拿了手机出来,眼下我能求的人,大概只有沈修远了。
他从小看着我长大,就算慕淮南身边的人都不可信,我都肯相信他。
我打电话过去,问他知不知道慕淮南出事了。
他却惊讶地反问我:“慕淮南出事了?不会吧,他不会回和安坊了么,昨天还发消息说暂不接单也不见人,要在内部好好整顿一番。”
不见人……
我心里忐忑着,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于是把医院和彭皓白还有傅沉的事情,统统告诉了他。
除了我受伤的事情没说以外。
沈修远有些生气。
“他住院的消息,为什么不告诉我!?”
“是淮南叔说的,除了我,不想有第三个人知道。”我解释道:“他就是担心自己倒下了,让和安坊内部大乱。”
“我也是外人?!”沈修远气得直喘气:“行了行了,不说了,你好好待着等消息,我去和安坊一趟。”
“不要,我要和你一起去。”
“不行。”沈修远直接拒绝了我,告诉我说:“现在和安坊内部很危险,你淮南叔很可能被傅沉的人控制了,他带走了慕淮南,没有藏起来而是大摇大摆地回到和安坊,这一切肯定是提前就策划好了的,如果现在过去,慕淮南被他们的人控制,坊内的成员现在也还不能确定站在谁的那一边,我带你回去,就是羊入虎口。”
“那你自己回去还不是一样!”我就是倔强的要命:“我不管,你不带我回去,我就自己回去!”
“陆薇安!你能不能听话一点!”
“现在淮南叔有生命危险!你让我怎么冷静,怎么冷眼旁观!你知不知道他现在身体有多差,不光心肺衰竭,身体,没办法用力,还有这么长时间以来傅沉给他下的慢性服药,他现在不光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还随时偶都有生命危险!”
我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哭了,哭声透过电话传到另外一边,我听见沈修远沉沉叹了口气。
“唉,你这个傻丫头,也不枉费慕淮南那么疼你。”
过了半响听到他问我:“你现在在哪儿?”
“我……”
我不能告诉他我在医院,那样他就更不可能带我去了。
“我现在正在去往和安坊的路上,我们在和安街前面第三个路口见。”
“好的。”
我胸的伤口隐隐作痛,穿衣服的时候胳膊还有些抬不起来,为了到时候不被沈修远看出来,我直接脱了衣服在伤口前面贴了一张生理卫声巾……
这奇怪的招数还是大学军训时候跟同学学来的,他们把这玩意儿垫在鞋子里,吸汗,很舒服。
我这样做,也可以吸血……
就不会染在衣服上显露出来了。
我打车到了的时候,沈修远的车子已经停在那里了。
我们约的这个地方还是和和安坊有一定的距离,因为怕被发现,所以先在这个地方见面,短暂商讨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刚上车,沈修远就看出来了:“你脸色很不好。”
他问我:“是不是生病了?”
我摇摇头。
“先别说我了,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既然傅沉能敢给慕淮南下药,那慕淮南身边的人一定都被换掉了。现在和安坊上下应该有一半的人听傅沉的指挥,我们只能碰运气,先进去看看了。”
“那就快走吧!”
我催促他快点开车,可是半天沈修远都没什么反应。
“怎么了?”
“安安,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去?”沈修远眼神犹豫:“我猜,慕淮南应该是被软禁起来了,如果不是放在和安坊,那就和绑架没什么区别,现在回去,基本就是死一条,要知道,和安坊上上下下,藏了多少以前老坊主的人,他们一心追随老坊主的儿子,慕淮南是外人,是后来被老坊主钦点成为坊主的,这背后有多少人希望他死,数都数不清。”
这话根本不足以动摇我。
“快点开车,别浪费时间。”
这大概是我生平第一次对沈修远这么大声说话。
他沉沉叹气,只好和我一起出发。
今天的和安坊,特别安静。
我和沈修远一路进去,到了前院车子停下,我们下来,步行穿过绕着藤蔓的长廊,周围一个人也看不到,屋子门窗都关着,雅雀无声。
这种平静里,蕴藏着危险的味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现在坊内应该主要分了两大帮派,一边是慕淮南一手培养起来的新成员,还有一半是以老坊主的大儿子为首的老成员,现在人人都知道坊主病危,却都不知道究竟病到了哪一步,万一还能好起来,那些老派的成员如果现在造反,无疑是死路一条。
而新派成员,也因为压不准现在的局势,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所以到处都无声无息。
我跟着沈修远一路进去,慕淮南的卧室在内院二楼的房间里,以前他总是站在二楼的窗户上看我,带着笑意和宠溺。
现在想想,心里酸的厉害,我忍住心里的情绪,深呼一口气,努力平静。
院子里空空荡荡没有人,直到傅沉从二楼的楼梯下来。
楼梯直达院子。
他站在我面前,没有我想象中的自负和傲慢。
反而,我从他眼里看到一愧疚。
“傅……”
我刚开口叫他,就被旁边气势汹汹的沈修远打断。
“傅沉!你他妈的是不是人!”他撸着袖子就要上去,一把抓住傅沉的领口,毫不犹豫一拳打上去。
“这么多年了,他妈的慕淮南哪里对不住你了?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慕淮南给我们抗了多少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现在你倒是翻脸不认人了?!还敢下毒?你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我告诉你,就算和安坊上上下下都他妈的恨死慕淮南,我都不觉得错,就唯独你,最不该这样做!”
傅沉就任由着沈修远这样唾骂,他眼睛看着一旁的地上,有些内疚,有些心虚。
沈修远扬着拳头又要打上去。
忽然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我转过头去,是魏积安。
老坊主的大儿子,当年老坊主走以后,大家都以为他会是新一代和安坊的主人,但万万没先到,半路杀出个慕淮南,拿走了坊主位置,并且一坐,就是这么多年。
我知道他恨死了慕淮南,只是他同样害怕慕淮南,所以这么多年来都不敢轻举妄动。现在慕淮南病危恰恰是他最好的机会。
魏积安笑着绕过我,站在沈修远身边:“修远呀修远,你稍安勿躁,好好的兄弟,干嘛拳脚相见啊。”
他不动声色将沈修远扬在半空的手放下,转而看向我。
“哎呀,这不是陆小姐么,你倒是难得回和安坊一次啊,如果是慕先生知道了,一定开心的很呢。”
“魏积安!”我低沉怒吼,半步迈上去,迅速掏出口袋里的枪,枪口正对着他的脑袋
所有人都被我这一动作惊呆了。
几秒后,从身后的院门里忽然跑出来一群人,黑衣黑帽,都是魏积安的手下。
排在院子两侧,围成一道弧形。
我根本不怕。
举着手枪,一步步朝着魏积安靠近。
有人上来要阻拦我,魏积安抬手,示意让他们下去。
“我要见慕淮南。”
“慕先生?”魏积安悠哉悠哉地开口:“慕先生现在病得很重,吩咐下来了,说谁也不见。”
我知道这一定不是慕淮南的意思。
“你他妈的放屁!”我恶狠狠地咒骂,枪口直接抵上魏积安的脑袋。“我不想说第二次!”
“哈哈哈。”他却忽然笑了起来。
“这应该是我第一次听陆小姐这么凶神恶煞地骂脏话吧。”他咂咂嘴巴:“真是难得。”
“你别逼我!”
我双目涨红,死死盯着魏积安:“你这种废物根本不配我骂你!如果不是淮南叔生了病,你他妈的会有这种胆子?不过就是个孬种罢了!”
我这样骂他,他却不恼不气,反而笑的更加开口。
“是是是是,陆小姐怎么教训我都是,反正今后,你也没这个机会了。”
他眼里划过一丝狡黠,冷笑着开口:“其实陆小姐我们彼此彼此,若不是有慕淮南护着你,你能在和安坊这样大呼小叫?早就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不过……”他遥遥转头看向楼上的房间:“你很快就知道,什么是痛哭流涕了。”
“魏积安我草你妈的……”
沈修远在一旁终于忍无可忍,他飞快抢走我手里的枪,对着魏积安的脑袋,毫不犹豫按下了扳机。
“砰!”
空荡荡的院子里,是一阵枪响,我惊呆了看着面前的沈修远。
一点一点在我面前倒下去。
“修远叔!”我崩溃扑过去,看见他胸口的血洞,不停冒血。
我浑身颤栗,不敢相信这一切真的发生。
是魏积安的手下动的手,我看见他身后举着枪的男人,枪口冒烟。
沈修远在我怀里颤抖,唇角仍是强迫自己挤出一个不屑一顾的笑意。
“你个死丫头……怎么又拿玩具枪骗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