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元成的动作不太自然,他有些艰难地在车内扭动着身体,又清了清嗓音,极力维持着平静,才接起电话。
“任总,怎么有空给我回电话了啊?”刘元成压低了嗓音,尽量显得语调平静,但脸上已经不可抑制地扬起了得意的笑容,他抬起一只手摸了摸下巴,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听见“任总”两个字,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脑海中闪过任闵的名字,一股求生的欲望从心底升起,我转身去开车门,却发现门早就已经被牢牢锁死,绝望之中忍不住尖叫一声,埋头痛哭起来。
刘元成立刻皱了眉头,伸手捂住了电话的话音筒,凑过身子来冲我低低咒骂一声:“你这个疯女人,再叫一句待会儿弄死你。”
全身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我将身子蜷缩成一团,头发凌乱地散开来,听见刘元成再一次对着电话说道:“任总别见怪,刚刚教训一个新来的实习生呢!”
不知那边的人说了些什么,刘元成听罢仰面笑起来回应道:“哪里,哪里……我们这样的闲人哪里能和任总您来比,您才是贵人事忙!”他略停顿之后继续说道:“不知道任总这次找我刘某人,是不是考虑了我们‘盛金’对T。R的融资协议,有合作意向了呢?如果这样的话,我们约个时间,与任总您好好谈一谈。”
T。R……
我默默抬起头来,此时与刘元成通话的“任总”,竟然真的是任闵吗?脑海中千万种思绪缠绕成一团,我几乎控制不住尖叫求救,但还是按捺了下来,装作不知一般静静观察动向。
稍微停顿了一阵之后,刘元成原本自信从容的笑容变了变,脸上的情绪像是被打翻的大染缸,一时间千变万化,他略显尴尬又气氛地低哼出一声,道:“既然T。R毫无合作的诚意,任总又何必多此一举给我打来这个电话呢!”
不知任闵在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但可以想象平常言语凌厉毫不留情的任闵,恐怕很难会顾忌到眼前这位满脑子猥琐念头,早就没什么真扎实干的老男人的面子。果然,刘元成手握着电话,眼中布满震惊的神色,似乎难以接受此刻听到的对方说出的话,他的嘴唇激动得上下颤抖起来,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震惊道:“你……”
眼前满嘴酒气油污的男人长长叹了口气,平复心情之后反驳道:“任闵!你我同是集团领导阶层,我是给你面子称呼你一声任总。论年纪我还算得上是你的长辈,你别仗着年纪轻轻有所作为就如此目中无人,这样败坏你在圈内的名声,信不信我让你早晚混不下去!”
听罢刘元成的虚张声势,我不由得嘴角轻笑,若论毒蛇,眼前这个戴着眼镜时刻透露出一丝书生气息的猥琐中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与任闵匹敌的,他若是执意要逞一时口舌之快的话,我怀疑不一会儿他就会心脏病发倒地不起。
果然,再看他已经涨红了一张脸,布满皱纹的小眼睛好似要从眼眶中瞪出来一般。
“任闵!我可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你今天打电话过来多番羞辱究竟是什么意思?”刘元成气得脸色由红转白,好像随时要背过气去,他似乎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一个示意之后司机便很快授意摇下了半边的玻璃窗户,夜晚的凉风簇拥着挤进车厢内,略微吹散了这股难闻的酒气。
我始终蜷着身子缩在角落中,透过额前凌乱的头发默默观察着眼前已经开始慢慢焦急的男人,心里的弦始终紧绷着,伺机而动,准备随时寻找下手的时机。因为紧张手心不觉间沁出了一层薄汗,整个人的精神也始终高度紧绷着。
“女人?”刘元成沉默了半晌后开始面露疑色,他转过头不动声色地观察了我一眼,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表露,似乎简单地思索之后继续开口道:“你说的什么女人?我怎么知道什么女人?任总如果您需要找人的话,也不用这么兴师动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睁大着一双眼睛静静观察着刘元成的神色变化,他显然已经开始焦急起来,忍不住地瞅了我好几眼,犹犹豫豫着似乎想说又不敢说。
“任闵!我刘元成在圈内好歹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今天这么跟我说话,是不是太过分了!”他似乎刻意避开了任闵的话题,开始拿出个人的身价段位企图压制对方。
我不由得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来,真是不知好歹。刘元成显然还不够了解任闵的路数,竟然企图用这样的话去压制对方,全然没有意识到这样只会更加惹怒到这头随时爆发的雄狮。只不过电话中提到的女人,难道是我吗?我心中不由得一阵疑虑,却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任凭他再过神通广大,总不至于可以时时掌握的我动向,他留在我手机里的GPS定位,已经被我连同手机一同扔进废草丛中了。
然而刘元成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时,已经全然没有了之前猥琐或得意的气息,而是带着一种深深的难以遮掩的恐惧,他小小的眼睛透过厚重的眼镜片看过去,还是轻易就能捕捉到那种深切的恐惧。
我抬头迎视着他,露出笑意来。
那是一种着意隐藏了情绪的笑,像是得意又像是看好戏的心情。我嘴角微微上扬着,眼神毫不怯懦,像是死神最后的宣告。
刘元成果然被我的眼神震慑住了,他有些紧张地将身体紧紧贴住了身后的车门,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只,他将手机紧紧握在胸前,眼中不安与恐惧的情绪越来越蔓延开来,最后忍不住问道:“你……你在笑什么?”
我保持着姿势不变,只是眼中透满了杀意,冲着他一字一顿反问道:“你在怕什么?”
刘元成怕极了。
他手忙脚乱地按下了手机,将手机扔到了车前坐,随后警惕地看着我,像一只面临狮虎猛兽的小动物,战战兢兢地问我:“你是任闵的什么人?”
我听罢不由得笑得更加热烈,眼中的恨意更加显露,双眼直直地迫视着他,回应道:“我是他的女人。怎么刘总,你这就怕了?”
他伸出手来指着我,仿佛不相信一般,道:“你真的是任闵的女人?”
“还需要我再说什么吗?刚刚任总不是应该在电话里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吗?我以为刘总您真的不把我们任总放在眼里呢,现在知道怕了?”
我言语中尽是讽刺与不屑,眼前这个男人额头不觉已经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开始不安地张大嘴巴喘着粗气,看起来滑稽又可怜。
“你怎么不早说?”他似有些委屈。
“我不知道原来刘总是这么一位胆小如鼠之人呢!”我轻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