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得久了,身体开始支撑不住,眼前一阵晕眩,脚下一软便瘫软了下去。任闵似不意面临眼前的场景,但还是反应极迅速地上前一把将我捞了起来,旋即另一只手抱住我的双腿,再次将我打横抱起。
我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眼前的视线开始渐渐模糊,任闵的脸开始忽远忽近地看不真切。他看着我,眉头轻轻皱了起来,那种眼神,好像是看见在街头流浪觅食的野猫,说不清是嫌恶还是可怜。
他应该是嫌恶我的。
从他说的话来,没有一处错处可挑。我的双手尽力环住任闵的脖子,但是渐渐失了力气,便垂了下去。任闵的声音像是灌进了海水中,极不真切地传进我的耳畔,我好像听见他低低叹了一口气,随后暗骂一句:“蠢女人!”
以前我不愿意承认,现在看来不得不承认,我是真的愚蠢无比。
慢慢失去了意识,再次醒过来时,好像听见了断断续续的水声。我缓缓睁开眼睛,感受到身体里像是被灌注了一股断流,萦绕着整个身体,温和又舒服。眼前的景象被笼罩在一片烟雾缭绕中,渐渐回笼了意识,看清了周围的景象,心下不由得一惊,立刻低下头去,果然看到自己正一丝不挂地睡在浴缸中,而眼前的男人,正紧紧皱着眉头,神色严肃地蹲在我身边。
惊得几乎原地乍起,但身体的疼痛很快阻止了我。我立刻双手护在了胸前,忘记了尖叫,只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仿佛在研究古董文物的男人。任闵见我如此反应不耐烦地更加皱紧眉头,动作相当粗暴地伸手用力掰开我的双臂,口中冷冰冰地说道:“你躲什么?你身上还有什么地方是我没看过的?”
他神情清淡不屑,说话间甚至目光神情都毫无波澜,仿佛呈现在他眼前的不适一个女人一丝不挂的身体,而是一件他早已提不起兴趣地玩具而已。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样的情绪作祟,我慢慢别过了脑袋,不再挣扎也不说话。
任闵的神情是难得的严肃认真,我可以感觉到他小心翼翼地擦洗着我的身体,动作轻柔得不像话,与他日常霸道的模样大相径庭。
我的身体有很多处的擦伤,大大小小的伤口落在清澈的水中,像是一朵朵娇艳绽放的花儿。手臂和膝盖上的伤口最重,浸泡在水中有一阵阵忍不住的疼痛。任闵缓缓抬起我的一只手臂,神色复杂。
不顾任闵的阻拦,我从水中站起身来,伸手捞出浴袍,便胡乱地套在了身上。湿漉漉的水滴了满地,任闵站起身来说道:“你去哪里?”
“我洗好了。不麻烦任总。”我略略停下脚步,旋即往房间的方向去了。
任闵抬脚跟了上来,伸手去关门,但是门板被一股怪力反弹,又乖乖地打开了。回过身去,果然看到他冷着一张脸出现我眼前。
我不愿意面对任闵的表情,因为他看着我的时候总是情不自禁露出可怜的神色,就好像刚刚在浴室,他看着我身上的伤口,没有愤怒与嘲笑,而是满满的可怜。被任闵可怜,是一件极度让人不快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一种抵触情绪,就好像他是一个造物主,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小的可怜的我。
我与他,从不可能以相匹配的身份和地位站在一起。
“你干什么?”他推门而入,阴着脸站在我的面前,看起来已经有些愤怒。
我悄悄瞥他一眼,便下意识地垂下了脑袋,刻意躲过了他的眼神之后说道:“我得睡了。”
房间的窗户大开着,夜晚带着浓浓凉意的风透过窗台吹进房间,将轻纱质的窗帘吹得上下翻飞,冷风透过睡袍灌进身体,湿漉漉的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身上也是一片潮湿,被风这么一吹,便显得更冷了。
任闵不知何时已经换了家常的便衣,穿着一件雪白色的宽松T恤衫,下身则穿一件黑色大码的休闲裤,脚上趿着一双居家的淡蓝色拖鞋,整个人罩在宽松的衣服下,显得慵懒又惬意。
但是他的目光始终冰冷着,听完我的话,也只是冷冷地看着我,不容我再继续说下去,身体越过我,来到窗台前,大力地关上了玻璃窗户并拉上窗帘。
风息云止,身体的寒意瞬间消散。
他双手插在裤袋中,命令式的口吻吩咐道:“坐下来。”
听罢我微微转过身去,见任闵正倚着窗前的书桌,极度严肃认真地目视着桌前的木椅。我略略一迟疑,抿了抿唇之后还是听话坐了下来。见我听从了他的指令,他这才转身走出了房间,不一会儿,又拎着一个医药箱走了进了。
他把医药箱用力地磕在了桌面上,开始一阵倒腾,旋即又命令道:“把衣服脱了。”
我微微一愣,没有动。他神色开始变得不耐烦,再一次道:“把衣服脱了,还是说,你要我来动手。”
心中升起一阵屈辱和委屈,我微微红了眼眶,用带着恳求的语气道:“你放着吧,我一会儿自己来。”
任闵没允许我继续说下去,毫不费力地伸手扯开了我的浴袍,他的力气极大,似乎带着不耐烦的怒气,我的身体跟随者他用力地方向微微一倾,再低头整个人又已完全暴露的姿态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看着我,呼吸略略加重。
旋即转身在医药箱中拿出红色药水与棉球,他微微皱着眉头,显出极度谨慎小心的模样,将药水倒在棉球上。他的目光在我身体上来回逡巡一圈之后开始用棉球开始擦拭我的伤口。他半蹲着身子,手上的力道很足,我不由疼得后背起了一层汗,全身的神经都跟着麻木起来。
任闵似乎丝毫未察觉,只一心专注着手中的工作,实在疼得厉害,我紧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不一会儿额头也沁出了一层汗珠。任闵动作粗暴,像是在宣泄着某种不快,我并不愿意看他得逞的嚣张模样,所以即便疼到几乎晕厥,我依旧极力隐忍着。
身上几处明显的伤痕都被任闵上好了药水,他的手上布满了红色药水的痕迹,只见他略带嫌恶皱了皱眉头之后,将手中的物品一应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中,这才缓缓站起身来。
我立刻将睡袍拢好,任闵垂眼不屑地看了看我,缓缓道:“累了的话就早点睡吧,伤口不要碰水。”
我眼睑低垂,轻轻浅浅地点了点头算作回应,任闵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我只走到门前做出了请客的样子,他便没再说话,出了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