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闵的脚步声跟在我的身后,一直跟到了厨房。他双手插兜,倚着厨房的门框,言辞轻松地追问我:“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你的问题毫无意义。”将水杯归置原位。
目光在不算宽敞的厨房内轻轻扫过,所有设备一应齐全,但都是没有用过的样子。任闵的声音在身后穷追不舍,他似乎饶有兴趣:“那什么是有意义的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病糊涂了。
转过脸来,面色如常,与任闵清淡的目光对视上了。一边擦着手上的水渍一边缓缓道:“为什么会生病?你清楚知道自己的情况,为什么昨天不说出来?你的病,到底有多严重?”
这对于我而言,才是切切实实有意义的问题。
话说到这里,心中原本一直刻意压制着的心情变得有些不受控制,我的脚步步步逼近,眼神变得严肃,一点一点靠近了任闵:“你身为T。R的总裁,经营着这么大的企业,什么困难挫折你都挺过来了,难道还不清楚,你的这副身体有多金贵吗?如果你出了什么闪失,我……”
任闵的身体因我的逼近而下意识往后仰了仰,他占据着身高优势,只垂目看着我,不太容易辨别他眼中的深意。
两人相互对峙着,任闵的视线坚定,落在我的脸上,却不言语。僵持了一阵,场面便有些把控不住,我咄咄逼人的气场被对方脸上淡淡掀起的笑意吞噬得一干二净。
“咕咕……”
是谁的肚子在叫。
为这已经僵持的场面平添一份尴尬,任闵脸上神色惬意,抬手扶着后脑勺退出了厨房,口中轻飘飘地说道:“胃不舒服,煮点面条吃吧。”
便这么理所当然地吩咐了我。
任闵胃疼的旧疾,休养了近两个月之后终于恢复如常,面上终于渐渐有了血色,我也跟着放心了下来。
日子悄然无声,划到了四月初。
谢西羽的知名度,在这不足两个月的时间内得到大幅度的提升。原本只能算是业界名模的T。R代言人转眼又接了诸多广告,并有知情人士透露,这位气质卓越的混血美女近期接下了一部古装唯美大片,已经着手准备转战演艺圈了。
对于刚刚进军中国模特行业不久,又迫不及待打算转型演艺圈的这位业界小白,大家竟给予了意料之外的包容,一时间期待叫好声远远盖过了批判谩骂声。
在网络上几乎一边倒的评断中,几乎一致认为谢西羽的这张脸不用来演戏,简直是对资源的浪费。
而伴随着谢西羽的名声大噪,业内关于这位几乎空降红人的来历与背景进行了大篇幅的报道,其中各种揣测与有理有据的推断,累的近日来一直在出国疗养与回国处理事务之间来回奔波的任闵,跟着大火了一把。
待到他意识到这一点,抱着一沓报纸扔到我面前,怒气冲冲的吼道:“简直一派胡言”时,网络媒体几乎已经统一了一套口径,为这两人编纂了个感人肺腑的故事。
我拿起报纸,将这番有理有据、绘声绘色的报道从头看到了尾,最后终于忍不住抚掌大笑。
“年度最强伦理大剧。要不任总您投资一下,拍成电影指定大卖。”我放下报纸,从报纸底下抽回了厚厚的资料书,原本一堆资料看得我头晕脑胀,现在这么一调侃,顿时神清气爽。
任闵看着我,气得面色通红,最后卷起了报纸,狠狠敲在了我的后脑勺上,犹自不解气,临走之前还端走了我放在书桌上解馋的一碟花生糖。
尽管任闵这边不回应、不解释,但关于二人关系揣测的报道依旧绘声绘色,传得人尽皆知。
四月初,春意盎然。我伏在床边百无聊赖地翻查着最新案子的要点,手指不经意间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咚咚”的声响,突然想起两个月之前,谢西羽在游轮宴会上对我说的一番话,似乎她想要达成的目标,正在顺利进行当中。
自那一次从医院回来之后,谢西羽专心于她的个人事业,对任闵的态度明显清淡了不少,恰逢任闵身体不适,以半休假半工作的姿态休整了一段时间,气色也好了许多。
至于我么,霍未澜和向波都对我颇为照顾,公司当中各类的大小案子我都有涉足,这两个月内忙的人仰马翻,每天睡眠不足,脸上的眼袋几乎要垂到下巴。
记得半个月之前的一天,任闵从渥太华医院检查回来,推门见到正趴在客厅沙发上睡到不省人事的我,以为家里发生了命案,差点当场报警。而当我揉着惺忪的睡眼,从书堆中爬起来时,对方忍不住火山喷发,从此禁止我带一本书来客厅。
我内心委屈,但瞧着任闵那张蜡黄的脸蛋,生怕气得他胃疼,只能乖乖抱着书钻进了卧室,直到天黑也没敢出来。
第二天熬了个通宵,钻出卧室,在洗手间碰见正洗漱完毕的任闵,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就见对方像是见了鬼一样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随后脸上浮起了担忧的神色问我:“你最近在修仙?”
白了他一眼,任闵的冷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但是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看到自己一脸憔悴的面容之后,内心不由得感激任闵算是嘴下留情,我这副模样哪里像是修仙,明明是要升天。
任闵送给我的那只米饭在两个月内由一只小饭团长成了大饭团,体型有赶超小短腿饺子的趋势。对此任闵颇感欣慰,让李准买了整整一车的零食口粮,立志要把饭团养成一只体型健硕,最好能一圈K。O饺子的恶犬。但在我看来,他显然是想把米饭,喂成一只黑米团子。
果然,在任闵的悉心喂养之下,前段时间米饭与饺子初次交锋,步履蹒跚的黑米团子被腿短却灵活的白色抹布追得满地打滚,最后抱头求饶。
霍未澜坐在旁边,一边喝着花茶一边仰面大笑,甚是得意的模样对着任闵炫耀:“怎么样?米饭还是没有饺子管饱。”
气得任闵面色铁青,一只手夹着战败的米饭,悻悻而归。从那以后,米饭的伙食质量成直线下降,反倒开始抽了条,皮毛变得油光水滑,可爱极了。
倘若日子可以这么一直安稳过下去,倒也没什么不好。我在霍未澜的刻意扶持下,正在积攒欠下任闵的那笔欠款,现在距离完成目标虽然还有一段差距,但是生活好歹像是有了一个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