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未澜的沉默给了我答案。
我觉得疲累极了,也不想再说话,便缓缓起身往楼下走去。离开之际,我忍不住喃喃:“白墨跟我说的时候我还心存一丝侥幸……”
我多么希望这只是她为了能在言语上压制我而编造的谎言。
我头疼欲裂,心心念念的都是任闵的名字。
还未走到楼梯处,一抹黑影突然闪了过来,我正低着头,只看到眼前突然多了一双脚,抬头正是霍未澜在紧紧盯着我。
他严肃的可怕。
我很少见到霍未澜这样的神情,他向来温和的眼眸中仿佛透着光。我不明所以地望了他半晌,最后他动了动嘴唇,只说:“我送你。”
我正要拒绝,又听见他说:“我正好找任闵有点事,顺路送你回去。”
听他这么说,我便不好再拒绝,点了点头,便与他一同走出了咖啡馆。
回去的路上,霍未澜安慰我:“虽然白墨说的事实,但是对任闵来说损失只是暂时的,以他的能力,应该很快就能够挽回局面。”
我看着车窗外的霓虹闪烁,心不在焉地点着头。“我总认为,是我害了他。”
车厢里安静了一阵,随后听见他说:“如果和任闵在一起让你有这么大的压力,不如考虑一下我,我想我不会给你这样的负担……”
我的心猛得一惊……
那些好不容易克制在心底的想法又在一瞬间全部蹦了出来,服务生小姑娘和安迪的话开始在我的脑海中此起彼伏。
我默默低头观察着自己手掌心的纹路,似乎是一副懒散的模样,对周遭的声音充耳不闻,其实我是慌了神,一时间不知要如何应对。
久而,耳边响起了霍未澜轻快的笑声。
他说:“你这个唯一的听众不捧场,让我这个说笑话的人多尴尬……”
我终于有了勇气抬头,看到霍未澜嘴角的笑意深刻,脸上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过了一阵,他将目光从眼前的路况上短暂收回,轻飘飘地看了我一眼,旋即又是一笑。
“怎么,你当真了?”
我一时尴尬得无法自处,只好又低下头去不再看他,右手摩挲着左手掌心的纹路,磨了又磨……
我的确是当真了,脑海里翻涌出无数的情绪,想着要怎么开口,怎么应付,那短暂的半分钟于我而言,仿佛过了半个世纪那么长久。
想到这里,我便有些怒了,低着头怔怔地开口。
“霍未澜,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顿了顿,我将头埋得更低了一些,又道:“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车厢里彻底安静了下来,就连呼吸声都显得刺耳。
霍未澜定是听懂了我话里的意思,而我也很明白,他打着玩笑名义说出来的话里,多少有几分真心存在。我无法回应他的真心,又不想因着他这份心意而不得不与他断了关系。
这么想来,是我的自私,禁锢了霍未澜表达感情的权利。
久而,他又笑了,说:“对不起,我知道了。”
他大概是知道了我真正的心意,若是这样,那也算是一件好事。
我并未将自己的心事再透露给任闵,也没有告诉他白墨来找我的事情,我只是开始更加用心地陪在他身边。
他在电脑桌前坐到深夜,我便端上自己做的夜宵,然后一边帮他揉着肩膀一边念叨起事务所里发生的琐事。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停下手中的工作,含笑看着我,有时候会应上两句,有时候只是默默地吃着夜宵,然后夸道:“越来越好吃了。”
以前我总认为是自己缺少天赋,学了那么久的营养搭配却做不出一份像样的成品,现在却好像无师自通,对着菜谱一番研究,竟也能做的有模有样。
我突然记起许清说的话。她曾一心想要教我厨艺,最后在我的极力挣扎下选择放弃,那时候她摇着头看了一眼在客厅看报纸的父亲,对我说:“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让你自己学会这些的。”
嫁给岑昕之时,我尚未有这份心意,如今遇到任闵,我却费尽了苦心想要讨好他的脾胃。
平静的日子又往后过了两天,一日加班回家,走到公寓楼下的时候远远看见一抹高挑的身影,身子下意识般往后一撤,整个人躲在了树影中。
又等了一阵,从公寓楼道里走出来一个步伐稳健的男人,他直直地走了过来,在一直翘首等着的女人面前停下了脚步。
距离隔得远了,周围全是嘈杂的风声和车辆鸣笛声,那二人在聊着什么,我侧着身子听了一阵,发现毫无所获。
不由得记起当初在T。R楼下发生的场景,与当前的景象如出一辙,也或许是那时候见过白墨站得远远的身影,今天我才能立刻认出她来。任闵穿着居家的休闲服,双手插在口袋里,看不清脸上是什么神情,只知道他们聊了许久。
夜晚的风多少还是带着凉意,我心里虽不快活,却也知道这样等着并没有意义,于是撤着身子,绕过小门独自进了公寓。
从公寓阳台上望过去,恰好能看见他们二人站在一盏路灯旁,小区内一辆黑色轿车鸣笛而过,反应迅速的男人下意识一般扯住女人的胳膊,将她拉到了一旁。白墨似惊魂未定,只手抚着胸口,而任闵背对阳台而立,我无法捕捉他的神情。
我心里不快活,便“啪”的拉上了窗帘,径自去浴室洗澡。
温热的水在皮肤上流淌,浴室内逐渐氤氲开一团水汽,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得到短暂缓解,我开始整理心情,反思我的情绪。其实我对任闵有着百分之百的信任,但女人内心的敏感还是让我不得不对这个白墨加以提防。
转念一想,白墨大大方方在公寓楼下约见任闵,怕就是希望我能看见这一幕,想到这里我便释然开来,不打算给自己找不痛快。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任闵已经回来了。
他倚在浴室的门边默不作声,我正埋头擦着头发,不由得被他惊了一跳,安下心来的时候忍不住抱怨:“干嘛在我浴室门外鬼鬼祟祟的?”
任闵一脸笑意地看我,他双手绕在胸前,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凑上前来,反问我:“你慌张什么?”
我看他似乎心情不错,看着我大有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便不由得联想起刚刚在楼下看到的一切,心里一阵不满,就迈步绕开了他。
“懒得理你。”
身后突然伸出一只大手拉住了我,我反应不及,整个人差点跌在任闵的怀中,而他依旧笑意盈盈,接过了我手里的毛巾,开始习惯性地帮我擦拭头发。
我就近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了下来,任由他的手在我的头顶一阵倒腾,停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拿稳了架子问他:“你刚刚去哪里了?”
他的回答却出乎我的意料。
“你刚刚不是都看见了?”
我一阵惊慌,开始扭捏,好不容易端起的架子又散了下来。
“你……你怎么会知道?”
他毫不避讳,声音里竟带着些微的得意。“我从公寓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你了,躲得一点也不隐秘……”
我抿抿唇,无法可说,只能尬笑一阵,转而不安地捏着手指。
头发擦得半干,他取来了吹风机,顺手将一张香槟色请柬塞进了我的手中,我定睛看了看。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