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闹街中心的花坛前坐到手脚发麻,何苗苗的电话拨了二十几遍,最后再打过去,语音提示变成了“用户已关机”。
我突然觉得周围一切的热闹都变得伤感,我坐在这里无路可去,无家可归。
我垂着脸,目光涣散开,大脑一片空白。
突然一阵熟悉的温热味道涌了过来,一道黑影遮住了路灯灯光,抬头便对上了任闵的脸。
那双深刻清晰,似乎带着无穷力量的眸子,透出淡淡的凌厉来。
我仿佛被定住了,只知道抬头望着,冰冷的风吹得眼眶干涩,我眨巴眨巴眼睛,说不出话来。他走得更近了一些,敞开大衣将我裹了进来,我的脸恰好贴着他的小腹,大衣里满满的都是任闵身上那令人心安的味道。
我无法自控,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终于还是他,在这冰冷的街道上赐予我所有的温暖。
我们就这么定在原地,我不动,他便也只是静静地抱着我。许久,他说:“从酒吧出来,你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小时又二十八分钟,你在想什么?”
我将他的腰环得更紧了些,近乎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体的热量,然后道破:“你一直跟着我?”
他的大手覆在我的头顶,平静地“嗯”了一声。
“从什么时候?”
“从你拒绝了街口那家新店给你推销的化妆品开始。”
那就是我刚到西街口的时候。
“为什么跟着我?”
我依旧躲在他的大衣下,闭着眼睛,感受这从天而降的心安。
他似乎笑了,声音变得更加柔和轻飘。
他说:“我担心你,也知道你暂时不想见我。”
他竟这么懂我。
我终于抬起头来,仰着下巴看着高大帅气的任闵,头顶的灯光将他笼在一片暗黄的虚幻当中,他似乎累了,眼底透着疲倦。
我问他:“从一开始T。R因为我蒙受舆论压力的时候,你就一直在维护我,现在终于,我还是害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我就没有办法再面对你了?”
我还是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即便拳头已经捏紧,指甲嵌进了皮肉里。
任闵却反应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我不这么做,你才是真的没有办法再面对我了,不是吗?”
他笑着,不知从何时开始,一向冷若冰山的任闵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强大的温柔来,这温柔比之霍未澜,竟还要致命许多。
他说的没有错,我的眼神躲了躲,垂下目光忍不住埋怨:“任老太厉害了。”
他的笑容渐渐加深,伸出手来理了理我鬓角的碎发,缓缓道:“但是我们赢了。”
何来赢这么一说?
“你输了官司,他照样可以趁你薄弱的时候到处打压,逼迫你就范。任老现在拥有‘天岚’的绝对控股权利,他可以影响你在市场扩张过程中的任一决定,说白了,‘天岚’成了鸡肋,甚至成了拖累T。R的傀儡。”
如果没有猜错,任老将会在股东大会上反对任闵所作出的每一项决定,他的计划无法实施,前期所有的准备和投资便都化为了泡影。
可是注册资金庞大,无法说放就放。
任闵却说:“任老影响力再大,也只是‘天岚’,他无法深入影响T。R。既然是鸡肋或傀儡,那丢掉便是。”
我难掩震惊的神色。
“丢掉?你费尽心思打造出来的T。R子公司,可以说丢便丢的吗?国外市场推广计划如箭在弦,甚至许多内部机构已经获悉了这一点,他们翘首以盼要看你这一次如何给出惊喜,就这么丢了?”
任闵没有反驳我的话,他只是点了头。无比平淡地点了头,就好像刚刚讨论的只是明天的早餐内容是鸡蛋还是面包一般。
我无法忍受,从花坛上站起身来。
“你输掉官司,最终的解决办法就是放弃‘天岚’?”
他竟依旧笑着,一脸兴趣浓厚的样子打量着我,我被他盯得不自在起来,便瞪大了眼睛。
终于,他说:“如果我告诉你,放弃‘天岚’对T。R来说,损失微不足道呢?”
我不信。
他继续道:“在任老拿到这15%的股份之前,我已经将原本计划由‘天岚’进驻的品牌推广计划全部改为以T。R的名义进行,所有的工作照常执行,‘天岚’的精英人才也已经全部转到了T。R的名下。”
“现在‘天岚’几乎等同于空壳公司,对我来说所有的损失不过是当初的注册资金和如今手里的股本,这些钱,很快就能赚回来。”
任闵说得从容自信,我看着他眼中闪着的光,不得不信了他的话,而他的话让我这颗愧疚不已的心逐渐放松了下来。
似乎街边的灯光也变得比之前柔和温暖了许多。
我似是不信,忍不住向他确认:“你说的都是真的?”
他开始露出些许骄傲的表情来,笑着看我一眼,旋即又抬起了目光不看我,只道:“我任闵从不打无把握之仗。”
这话,像极了以往高傲到不可一世的那个任闵。
我忍不住抱住了他,突然想起之前在面馆遇到的那对年轻情侣,便学着女生的样子踮起脚尖,在他的脸上连嘬了两下。
唯有这样才能表达我快要溢出胸口的崇拜与爱意。
我多幸运,此生能够遇到任闵,这样一个浑身每一个细胞都散发出让我崇拜气息的男人。如果是这样,那看光头强或是蜘蛛侠,对我来说又有何区别呢,只要坐在身边的人是他……
任闵似是震惊,转过脸来看了我许久,随后委屈地抹了抹脸,我有些不开心,在树影下扭了扭身子问他:“你不喜欢?”
他不答,只是突然倾身而来,一只手揽住了我的腰,稍稍一用力,我便不由得被扯到了他的眼前。他的唇温热柔软,带着山洪之势席卷而来,我几乎要滞住呼吸,浑身都软了下来。
停下来,他笑:“这样才够。”
我望着他眼底旖旎的温柔,突然想要把自己揉进他的生命之中。
他又抱了抱我,在依旧人潮涌动的闹街中心,不断有路过的人瞥上两眼,我用力挣脱不得,突然听见他说:“李准已经等了很久,跟我回去好不好?”
我无法说不好,刚刚点了点头,突然察觉人群中有一道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很快又被来往的人潮淹没。目光随着人影的方向看了一阵,毫无所获,便拉着任闵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