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药,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我无心在听霍未澜说起过往关于岳西岚的一切,便退出了他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蒙头大睡,第二天睡得朦朦胧胧之间,突然被酒店内的电话声音吵醒。
原来是酒店前台电话提醒我有了新的空房间,可以给我换一个正常供水的房间。我模模糊糊地应了,挂完电话摸出手机一看,几乎惊坐而起。
竟已经过了中午。
手机上没有霍未澜的一条信息或电话,我忙给他打电话,那边电话接起,声音倒是从容自在。我捋着头发,颇有些不好意思,霍未澜却说:“是我故意没喊你的,昨晚的药有安眠成分,料定你今早也起不来。”
我忙起身收拾,说自己一会儿就到,他又说:“这边我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你不用过来,再休息一下,把精神养足了,晚上有重要的事情做。”
我愣愣地应了下来。
换完了房间,又在楼下吃了午饭,竟还是觉得困倦不堪,便回房间一直睡到了天黑。
大约八点左右,霍未澜给我打来电话,约我在酒店楼下碰面,一起去做重要的事情,我本想着这么晚了应该是官方应酬,于是打扮妥当,穿了一身正经西装便下了楼。
下楼看到霍未澜,却发现他穿着一身的休闲装,毫不正式。他远远地看着我,也是先愣了愣,随即忍不住大笑起来,我有些不自在地扯着自己的衬衫领子,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不是应酬吗?”
“不是?”
“那是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穿着如此严肃认真,却被霍未澜拉去了A市最热闹繁华的夜市。
街头人头攒动,整条街道灯火通明,商贩们沿着店铺与街道,将小摊整整齐齐码成一排,有喇叭吆喝助威,也有各种小吃摊的香味混杂,热闹非凡。
我站在夜市的街头,看傻了眼。
霍未澜却眨了眨他那温柔明亮的眸子,拉着我便蹿进了这满街的热闹当中。我一边任由他拉着在人群中穿梭,一边忍不住质疑:“这就是你说的重要的事情?”
霍未澜玩性大发,我还没缓过神来,他就塞了一把烤串进了我的手中,说:“听说这里的夜市非常有名,现在又是花展时期,各地的游人有,我们算是赶上热闹了。”
我竟不知,一向温文尔雅的霍未澜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人。
正在专心烤着烤串的大哥听见霍未澜说话,咧开嘴乐呵一笑,便道:“你们两个也是外地来的吧?花展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哎,你们要去的话可得抓紧了。”
我和霍未澜皆未应话,付了钱又跟着人群往夜市更深处走去了。
原本因这不合时宜的一身着装还略显别扭,但不消多时,便完全被周围热闹而朴素的氛围给感染,跟在霍未澜的身后左顾右盼,抑郁了许久的心情难得放松了下来。
夜市的最中心,是一个巨大的十字形路口,其中一个路口的拐角处撑着一家店面,与周围烟火十足的小吃店风格迥异。
这是一家面具店。
店内除了一位二十左右的小姑娘坐着之外,周围满墙满壁挂的皆是面具,那些面具上画的或是猫狗动物或是历史人物,一个个栩栩如生。相比于其他店铺,这家店里显得要冷清一些,但这貌若老板的小姑娘似乎毫不在意,只一心埋着头,手里专心致志地,在描画一面新的面具。
她从不抬头招揽客人,也不吆喝什么,进店的人看中哪个,取下来跟她问了价格,便可以付钱走人,她的眼神清清冷冷的,只将精神专注在描画上,与周围的人都不一样。
我和霍未澜进了店内,便不由得都被这姑娘给吸引了目光。
我指着她手里的面具问:“这画的是什么?”
她依旧不看我,但却用柔柔的声音回答道:“虞姬。”
她的虞姬画的甚美,我指着她手里的半成品又忍不住问:“画成了,可以把它卖给我吗?”
姑娘终于抬起了头,我这才看清她的样子,是个略带着婴儿肥的小女生,她淡淡一笑,一双明亮透彻的眼睛便弯成了两枚新月。
她无端地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何苗苗。
她淡淡地应了一句“好”,便又继续埋头描画,我和霍未澜不忍心打扰,便在店里又逛了几圈,所有的面具仔细看来都各有特色,哪怕只是一只猫,也画出了十几种不同的形态。
我千挑万选,给霍未澜挑了一只兔子,一只陪嫦娥奔月的兔子,我又买了一只嫦娥,霍未澜问为什么,我也不搭理他。
从面具店出来,夜市的人似乎更多了,我跟在霍未澜的身后艰难前行,前面恰来了糖水车,车子从旁边推过去,再看就发现周围已经看不到霍未澜的身影。
我和他就这么被人群给冲散了。
我又张望了一阵,发现毫无所获,不觉有些着急了,伸手去口袋里摸手机,又突然想起来临走时换衣服,忘记了拿手机。
我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是进是退。
又等了一阵,依然没能看到霍未澜的身影,想了想,决定再往前走一走,运气好兴许能碰上。再往前走时,已经不是带着游玩的心情,有过了二十分钟左右,我还是打算直接打车去酒店等他。
夜市中心的十字路口分开四条分别通向东南西北方向的街道,如果执意去找,我和他很可能在这四条街道里错过又错过,想到这里,我便继续沿着之前的路往前走,似乎再不远就能走出去。
又走了一阵,果然看到了出口。
在出口的地方,目光不由得被一个不起眼的小摊点吸引住了,这张黑不溜秋的桌子上架着的机器,很是眼熟,面前摆这个一排锁,更是印证了我的猜测。
果然,小摊主人满脸堆笑地问:“美女,刻把锁呗?明天带去花展的河廊,可以锁在桥上,现在的年轻情侣都喜欢这么干。”
我不知自己在想什么,手已经不自觉地伸了出去,选中一把墨玉色的同心锁。小摊主人连连应了,打开了机器,又问:“刻什么名字?”
“任闵,许……”顿了顿,好像忽然反应过来,又说:“算了,我不要了……”
转身要走,小摊主人正要拦,突然感觉一股子力量将我推了回去,心里一顿慌张,就听见头顶一个温柔的男声说:“任闵,许知音。”
抬头,恰好看霍未澜的脸上浮起温和的笑意。
我看得一阵恍惚。
“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霍未澜将我选中的锁递到了老板的手中,又反复强调了名字,这才像是心不在焉地应我:“刚刚找到你。”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连连点头忙碌的老板,最后老板将名字刻好,又把锁递到了霍未澜的手中。
直到霍未澜将刻了名字的锁递到我的手中,我好像这才缓过神来,伸手摩挲着锁面,心里一时又压抑的紧。这时又听见霍未澜说:“等明天把事情忙完了,我们一起去花展,给你把这锁挂上去。”
我无力地笑着,将锁放进了口袋。
花展的桥廊上早已挂了我和任闵的一百把锁,这并不能改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