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些事，被我们习惯性的称作没有答案，总有一些问题，被我们看作永远无法找到答案，其实，它们就在那里，或许是我们没有察觉，或许是它们变了样貌。
前些日子，一名警察来我的诊所找我，他告诉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两个小时后便有一个男孩来求助于我，而我需要做的正是极力开导他，因为他们所找到的证据都是指向那个男孩的，而那男孩却是始终不肯承认。
我是一个心理医生却经常被人当做侦探使，对此我认了，谁叫侦探的佣金比医生的诊费要高出许多呢。
我的出生并不好，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母亲独自一人把我扶养长大，可她始终觉得，我又不是她一个人生的，为什么要她一个人来养。
她从小就和我说，你不要跟人家比，你是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怎么比得过？每次我把同学带回家来吃饭，她总是在同学离开后对我说，你别看她们现在不在乎你的身世，等她们长大了开上名车住进豪宅，还有谁会记得你？
从那以后，我越发不接近人，以前还有几个朋友，但是后来都渐渐冷淡了。
也许我现在孤僻不善言语的性子都是受了她的影响吧？
警察走后不到两小时，便有一个男孩出现在大厦里，他拿着一张纸条在门上反复确认后，终于按响了门铃。
寂静的楼层里，忽低忽高的门铃音乐就像敲打在人的心脏上，令人不安。
门被我从里面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陌生面孔，他手里拿着那张纸条，不安的神色在他脸上暴露无遗。我微笑着向他打招呼：“你来了，请进。”
可能是他正处于慌乱之中，所以没有细想我这句话，便匆匆进了房间。
这是一个布置得干净温馨的办公室，外间是敞开式的接待室，里间是用玻璃隔开的治疗室，看不到内部情形。
室内主色调是白色，白色的沙发， 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地毯，就连茶几都是素白色的，室内一切物品摆设都简单到了极致，只因为白色和简单化有利于心理治疗。
“你……就是陈医生？我听说你很擅长催眠术和心理分析，在精神分析以及心理治疗上都是一流的，可我没想到你这么年轻，你真的能帮我吗？”
男孩脸上过于质疑的表情令我微微一愣，但我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
“你难道看不出吗？不是说你是业内最有名的微表情分析家，会读心术吗？难道都是浪得虚名？”男孩有些困惑的说。
我缓缓走向单人沙发，双腿交叉坐下，我相信肯定没有人愿意别人质疑你的能力。
我抬头看向他，眼前的人一副普通大学生的模样，衣领外翻显得有些邋遢，应该是急着过来导致的。
男孩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微微偏头，这种不自然的神情被我尽收眼底。
“你正在被警察怀疑。”盯了许久后，我缓缓说道，每说一个字都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你早就知道我要来了吧？不然不会对一个先前从未谋面的陌生人说那样的话。”
男孩扯了扯嘴角，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没，这种无奈的神情是我在嫌疑人身上很少看见的，他的确和我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一个能在慌乱中注意一句并不是很特别的话的人，他要么足够细心要么智商和情商都很高。
而这两点正是我最怕的，我不怕凶手嚣张胆大张扬，就怕他小心谨慎，做事天衣无缝，因为那样的凶手，隐藏的更深。
“坐。”我指着对面的沙发，示意他坐下，出于对病人的礼貌我是应该让他坐下，另外，我实在不喜欢仰视别人。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想要我治疗你，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必须绝对相信我。能做到吗？”
我慢慢恢复平静，正目看他，尽管不确定这个男孩是不是所谓的凶手，但有一点的确奇怪，他要是真的杀了人，警察干嘛不直接逮捕他反而要我去开导他，据我所知，那些警察从来只信证据的，什么时候对嫌疑人的供词那么在乎了？
他点点头，接过我递给他的水，也不喝，只是静静地看着透明玻璃杯中透明液体的缓缓流动。
“描述一下自己。”我打开笔记本，钢笔在我指尖极速转动，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以及案子。”
尽管在刚才警察的叙述中得知大概内容了，但还是需要他本人在清醒的状态下讲述的细节。
男孩清了清嗓子，“我叫程楠，是刚入学的大一新生，昨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我室友死在了他的床上，脖子上有血，背后也有血，单单看那满床的血迹就知道，杀人手段极其残忍。
本身来说发生这种事报警就完了，但紧接着，我发现了另外一件让我恐惧的事，寝室居然是反锁的。
我们寝室在七楼，而且窗户安装了防盗窗，如果有人在寝室里杀了人，他如何出去？难道凶手就是我们寝室的某个人？
这个恐怖的念头一生，我浑身就冒起了冷汗，因为我发现，寝室里就我和那个死去的室友，另外两个室友一个生病住了院，一个请假回了家。
当然，我肯定没有杀人，但就目前所有证据和现场条件，我必须成为第一嫌疑人。
紧接着，我报案了，然后就到了你这里。”
“你再描述一下室友死前的情况。”
“那个晚上，我和室友像往常一样看书、聊天、熄灯、睡觉。我记得很清楚，门是我关的，当时我还上锁了。
寝室就两个人，我没开门那就是室友，但他为什么要开门？为什么寝室里发生了凶杀案，我不知道？
要知道，我睡觉很轻的，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把我惊醒。
一切都是那么诡异，我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程楠紧紧握住杯子，神色凝重，仿佛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陈医生，我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他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向我求助，一来我不是警察，二来我与他无冤无仇没必要害他。
“是想让我带你去医院抽血化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怎么会猜不出？
能让一个睡觉很浅的人在不知觉中完成凶杀，恐怕只有两种东西，安眠药和迷药。
“是。”
“但是程楠你要明白，就算在你的血液中发现了这两种成分也不能说明什么，或许警察还会觉得这是你故意服下摆脱嫌疑的，不过你放心，我会带你去的，不管有没有，让你知道也好。”
“我知道，但是我要尝试一下，如果最终都无法证明我是无辜的，那我也无话可说。”
这个男孩的确聪明，他明白，即使他的血液里有安眠药的成分，有可能被警方以为是他杀人后故意为之，以此误导警方。但他还是坚持这样做，因为一个巧合是巧合，太多的巧合在一起，别人就有理由相信他是被冤枉的。
或许他也觉得，此番最要紧的，就是弄明白自己为什么晚上没有听到动静，只要下了报告他就有绝对的理由证明他是被下了药的。对警方来说，不管他有没有被下药，他一样是第一嫌疑人，但是对我就不一样，我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会为他翻案。
“我们还要去一趟警局。”
“为什么？”
我清楚地看见他眼里一闪而没的恐惧，对一个刚从拘押室出来不到三小时的人来说，再回到那个地方未免有些残忍。
“做笔录，还有延迟你的定案时间，因为那样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找证据。”
他跟在我身后出了房间，这栋楼说大不大，但要是全部租下就足够七八个人同时住在里面的，当初特意租下整个楼层时，为的就是安静，虽然租金不菲也令我肉疼了好一阵子，但是站在落地窗前，欣赏着CBD 区的灯火辉煌，这份惬意已经值了。
我和他坐在公安局的审问室里，借着昏暗的灯光，我抬起头，看到一男一女两个警察走了进来。
“说说吧，要知道，这可是杀人的罪名。”男警察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脸严肃的质问他。
程楠依旧低着头，沉默良久后，说了一句这样的话，他说：“我说我没有杀人，你信吗？”
此刻，应该是他小半辈子以来最冷静的，因为他知道，想要证明自己无罪，光靠警察是无用的。
男警察见他冷静如常，倒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不信。”
很简单也很清楚的两个字，显然他并没有因此而失望，我想，如果这件事不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他也不会信的吧？
“我想了解一下，现在有哪些证据能证明程楠就是凶手？”
本来我觉得警察是不会告诉我这些的，但是谁知道，我的问题刚问出来，女警察就说道：“我们在案发现场没有发现除了他和死者外的任何指纹以及脚印，也就是说，案发现场在案发前后，没有第三个人进去过。”
从这个女警察的外貌来看，年龄不超过28岁，虽然一副做派干练的样子，但我却觉得，她不是一线的警察。
“你确定没有发现第三个人的指纹或者脚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