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伯庸尴尬的一句话也没再说,茵茵也是,她连头也不想抬。
小花唤服务员上菜,并且以不容反抗的表情示意茵茵坐下,到了这个地步,茵茵虽然不乐意,但也只能唯唯诺诺的坐下。
不多时,服务员便端上了牛排,茵茵面前也有一份,可是她根本就没真正吃过牛排,连刀叉都不知道怎么用,只是在电视剧上看过,左刀右叉,可是她根本掌握不到力度,看着小花和林紫,以及韩伯庸,都熟练的使用着,小花有些怯场了,她一动手,她们都会笑话她的吧,于是她坐着不动,眼睛在她们几个人手中扫视着,突然小花看到了她的迷茫,笑着说:“哦,我知道了。”然后转过头对着韩伯庸示意道:“你一个男孩子帮帮你对面的女同学,别顾着一个人吃。”
韩伯庸抬起头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茵茵,她的眼神里透过一丝无助,他明白了,将小花的那盘牛排端到自己的面前,小心翼翼的分割起来。
小花倒是没有说什么,但林紫看到了却大声的笑了。
“哟,你连牛排都不会切呀,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这句话刺痛了小花的心脏,更多的是因为她说到点子上了,她就是不会切,这怎么了?没吃过牛排又怎么了,没吃过牛排她也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况且一个中国人学什么西方人吃牛排,中国人就是用的筷子,为什么刀啊叉的,全都要用上?茵茵不服气,气鼓鼓的看着林紫,但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韩伯庸将切好的牛排放回茵茵的面前,并且说道:“茵茵,放得轻松点。”
这一句安慰的话,以茵茵的理解,就是帮了林紫和小花,根本就没站在她的角度上考虑过,茵茵一时之间,感到对面的韩伯庸根本就不是她认识的韩伯庸,心里开始滴血,伴随着身体不自觉的冷,茵茵的嘴唇和身体开始因为气愤而轻微的抖动着,她怒视着韩伯庸,将面前的刀子往桌子上一扔,站起身就气冲冲的走了,而小花和林紫连头也没抬起过,自顾自的吃着面前的东西,只有韩伯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似的盯着远去的茵茵的背影,他迷惑了,他似乎没有得罪茵茵吧,为什么她却是好像在生他的气?
韩伯庸小心谨慎的看了看小花和林紫,她们面无表情,脸上连一丝笑意或者疑惑都没有,好像茵茵根本就没存在过,她们俩根本不关心茵茵的情绪,因为小花的家大势大,他不愿意惹怒小花,他和小花接触,也只不过是因为她家里比较有钱,这今后说不定会照顾到他而已,他见到过小花的父亲,是本地财政局的局长,看着还很和善的,一看就是会照顾女儿同学的人,和小花的关系搞好,今后要是有求于他,报上小花的名字,他一定会帮上一把,至于小花的母亲,他没看见过,但他却有所耳闻,听说是本市一家外企的高管,也算是一个高级金领了,这一家子人,有钱有权,只要和小花的关系好,他就一定能靠着小花的关系一步登天。
可是他想到茵茵,不免觉得有些心疼,他也不知道小花为什么就这么讨厌茵茵,他认识的小花不是这样小气的人。
他呆呆的坐在位置上,不知道要追上去还是要继续留着,他突然之间就没主见了。
小花这时候抬起头,冲着林紫大笑说:“这次味道还可以,没上次的腻。”
可林紫却是一副不满的样子,她愤愤的问:“我真不知道你让我去找她来干嘛,现在人也走了,这不是白费力气吗?”
韩伯庸也没能明白小花的意思,她让他来的时候,可真没说还有其他人,更何况还是茵茵。
小花不紧不慢的笑了笑,假意和善的回答:“这同学嘛,总得联系联系的,有好吃的必须要叫上同学呀。”
林紫压根就没怎么仔细听小花的解释,她知道她不是对她说的,这番话是说给韩伯庸听的,韩伯庸自然也知道,于是顺势说道:“你要找的话,可是找其他同学呀,你知道茵茵,她家里条件不怎么好,对于这些西餐,她根本就不懂,这不是伤她自尊嘛,下次可别这样了。”
韩伯庸嘴上是在批评小花,但脸上却是一点批评的样子也没有的,他脸上挂着笑,虚情假意的批评,更像是在揭露茵茵贫穷的身份,所以小花并没有生气,她反问韩伯庸:“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她吗?”
这个问题,韩伯庸吓了一跳,从来没有人会直白的表露自己的心思,这小花还真是真性情,她讨厌茵茵,大家都知道,他也是很早就想知道的,这次终于有机会听到答案,韩伯庸屏气凝神,摇了摇头,想要专心的听答案。
林紫也抬起了头,或许她也不知道真正答案是什么,所以她也很专注。
小花买着关子笑了笑,她不是因为茵茵长得比她好,她嫉妒,所以讨厌她,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而更大的原因,是她看不惯茵茵的卑微,她看着茵茵自卑的样子,就忍不住的想要给她点厉害尝尝,本以为茵茵会因此而反抗,可是她等了三年,始终没等到茵茵的反抗,最后把她也折磨得失去了耐性。
林紫推了推小花,有些生气的看着她,她最讨厌卖关子的人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学着卖关子,实在是令人接受不了,她们可是密友,可却不知道小花的秘密,这要是传出去,她和小花的关系就要被人不断指责了。
小花喝了一口苏打水,淡淡的笑了笑说:“其实也没什么,第一、她比我漂亮;第二、她总是不反抗,第三、她自尊心太强,这几点我都不喜欢,所以我会讨厌她,其实也不是讨厌,就是有些看不起吧,要是我妹妹是这个德行,我早就给她几个大嘴巴子了,女孩子就得挺直胸膛做人,畏畏缩缩的怎么能行。”
林紫听后,大赞小花的善良,就连讨厌一个人也讨厌得理直气壮,这没看到小花怎么欺负茵茵的人,还会以为她多么为茵茵着想呢,只是韩伯庸能够看得明白,小花和茵茵根本就不是一个阶级的人,一个是官二代富二代,生活从来都不愁,衣食住行,全都是从市场上挑选得最好的,走在大街上,即便是不说话,也能迎来别人的尊重,可茵茵不一样,她是家境平寒的普通人,单亲家庭,能把她拉扯到这么大,也算是不容易了,这个社会,像小花这样的人很多,像茵茵这样的人也很多,但绝大多数的还像他一样,生活普通,不算富裕也不算太穷,生活过得去,但想要大富大贵,还得奋斗好几阵子。
韩伯庸脸上彻底失去了笑容,他需要小花的支持,可他也悲悯茵茵的遭遇,在这样揪心的情况下,要想获得“友谊”的支持,又想获得爱情的原谅,他只有两头讨好。
茵茵哭着鼻子跑回了家中,家里一片漆黑,看样子,马淑珍是去上班了,茵茵见到这一贫如洗的家景,心里一酸,两行泪珠哗啦啦的往下流,她可不是第一次因为家里穷而哭泣了,她每次受了小花的欺负,她都会在回家的路途中,偷偷抹几滴眼泪,然后回到家,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勇敢的面对她真实的家境,只不过这一次,因为爱情受挫,她哭得比以往更加伤心了。
她心里明白,她就是因为家境不好,所以才会受人欺负,也正是因为家境不好,她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多少个夜,她辗转反侧,小小年纪就在幻想如何一夜暴富,因为这白日里的臆想,夜晚总是会做到一些类似的梦,有时候是喜的,她梦到突然发了一笔横财,她和母亲住在一栋别墅里,有吃有喝,生活无不受人艳羡,可更多的是噩梦,因为贫穷,家里堵着的人群向她家里讨债,她和母亲害怕的蹲在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直到现在,她依然走不出这贫穷的自卑里,就连爱情,她也觉得自己不配拥有。
历经生活沧桑的马淑珍已经习惯了这样平淡拮据的日子,她甚至会自豪,因为这个家,是她一个女人撑起来的,比那个抛妻弃子的男人强得多,每每想到这儿,她扫地的姿势也变得挺拔起来,只是今天她却提不起精神劲,因为她没看到陈天锁的影子,也难怪,吵了架,总得置气几天,这首先伸出橄榄枝的一方,今后都得受这种气,所以马淑珍选择按兵不动,敌不动她就不动,她也不会厚着脸皮去道歉,更何况,她也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错,错就错在陈天锁不够男人,她自认为自己刚强不屈,所以在选择对象时,也特别的注意这一点,当陈天锁没有站出来像个男人一样保护她时,她几乎已经固执的断定,她和他是不太可能了。
陈天锁何尝会背这个黑锅,不闹出事,就是在帮她,他在气头上,自然也不会主动去道歉,他不懂马淑珍为什么会一味的认为是他的不作为,她也是几十岁的人了,知道惹了事的后果,可她一点都没有体谅,因为这一点,陈天锁认为是马淑珍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