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话到了嘴边,这些只要说出来既是伤害他又是伤害自己的话,向天歌纵然再想说,可还是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如烈酒封喉。
“你没办法再给我一次机会吗?就一次……”
他说这话的时候,明明是在微笑,可声音却在颤抖。
向天歌难过得都快哭了,赶忙深吸一口气后,转开头。
她说:“从你扔下我一个人走掉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们都再不可能了。”
……
车到《真爱》杂志社的附近停罢,向天歌下车,就在不远处的地方,也有几个人从车上下来,然后与她相视而笑。
大家都给老杜带了自己家的饺子,还有各种小菜琳琅满目。
他们把办公区域的几张桌子拼好,再垫上报纸点上蜡烛,有老杜,有小白,有泰阳,有向天歌,还有几名新来的编辑。
大家围坐在一起,一边吃东西一边胡天胡地地瞎侃,然后相互依偎着睡了过去。
向天歌正低头收拾东西的时候,手臂突然被人从旁边戳了戳,她回头正见老杜。
老杜说:“回去吧!这里我来收拾。”
“没有关系,我就快收好了。”
“其实你刚来的时候,我在楼道里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不属于这里。”
向天歌笑着说:“我那时候真是被这里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肯定待不下去,但现在在这里的每一天我都特别开心,是真的开心,因为它比我之前待过的任何地方都要温暖和简单,我喜欢这里。”
“除了温暖的地方,还有一个温暖的人在等着你。”
老杜说这话的时候,已经用眼神指引着她去看,从头到尾都默默陪在她身边的男人。
向天歌转回头来摇了摇道:“我跟他不可能走到一起。”
“为什么?其实,从他到这来的第一天我就看出,你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他绝对不是什么单纯的‘哥哥’。这个世界上的人有那么多,你们能在芸芸众生当中遇见彼此,如果真的喜欢,那就应该在一起。”
不想在自己的私生活上解释太多,一直到从杂志社里出来,向天歌都没有再说什么。
从杂志社出来再到上车,又只剩下向天歌和泰阳两个人。
他沉默地把车开出去一段,才听见向天歌说:“泰阳,你觉得这个世界上,什么才是最好的爱情?”
“……”
“刚才就在离开之前,老杜跟我说了很多关于他和他老伴儿的事。他和桂兰青梅竹马,从小就相识,那时候桂兰爱写诗创作,他就给桂兰当编辑。起初创办《真爱》的时候他们还有别的伙伴,到后来死的死散了散,就连刊都停了。桂兰得的是急性肾功能衰竭,老杜陪伴她的那些日子,不是在陪她做透析,就是在去做透析的路上。那段日子对于桂兰来说真真是折磨,老杜也被折`腾得不像样子。”
“嗯。”泰阳淡淡出声。
向天歌说着说着,就感觉有些怅然,“到桂兰离世之前的那几天,老杜不只瘦了一圈,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还特别不好,就是随时要崩溃的样子。所以,桂兰临走之前,跟老杜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让他重新把《真爱》再办起来,这是她的心愿。老杜卖房子卖车,甚至不惜与子女们反目成仇,都是因为这个承诺,他对自己青梅竹马的爱人,一个了不得的承诺。”
“老杜很爱桂兰。”
“不,是桂兰更爱老杜。”向天歌说到这里时,已经有些哽咽了,“她害怕自己在世的爱人会觉得孤单寂寞,怕他会失去生存的勇气和动力。她要他重新回到这里,他们梦想开始的地方,重新去找到生存的喜悦和意义。就在刚刚离开杂志社以前,老杜跟我说,他之所以会在《真爱》重新起步的时候,选择婚纱这个方向,是因为桂兰一生都没有穿过婚纱,他渴望给妻子一份礼物。”
泰阳的右手松开方向盘后,轻轻握住了向天歌的左手。
向天歌一边流泪一边对他说道:“所以,你对我的承诺,又是什么呢?”
“我知道扔下你是我不对,可是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七年,你离开西京七年都没有回来过。七年里很多感情都会变化,你早没那么喜欢我了,之所以到现在都还不愿意放手,只是因为你放不下的其实并不是我,而是你的执着。”
……
两人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小泰平满周岁,就连两家的老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才一人一棒将他们给打回自己家去。
只是偷偷的,他们还是分作两个房间睡觉。
年关之后向天歌似乎比之前还要忙碌,忙着又拉了一些投资,忙着准备将《真爱》的办公室从郊区搬到市区里去。
向天歌说:“但凡一线的杂志,都必须在市中心最漂亮的写字楼里拥有一间自己的办公室,这既是身份的象征,也更利于我们在拉品牌和广告的时候,展示自己。”
“那市中心最漂亮的写字楼是哪一栋呢?”小白提问。
“当然是《Mamour》所在的那栋了,那片儿可是精英社区,光是走在里面我都觉得高级。”旁边有一名小编辑附和。
小白迅速拿起手中的计算器按了半天,再举起来的时候,对向天歌道:“如果我们要搬到那片儿,得先有这个预算才行。”
向天歌瞪大了眼睛去看计算器上的数字,已经听见旁边有人惊呼:“哇塞!小白姐,你也太厉害了吧?你知道房价是多少吗,这么快就算出来了?”
“咱们小白姐何止知道那片儿的房价,整个西京城,就没有她不知道房价的地儿,包括每个地儿对应的租金,她都了然于胸,简直就是一本活的房价计算器。”
周围的人还来不及惊呼,向天歌已经沉思道:“那这附近的居民区,得多少租金?”
小白啪啪按了几下计算器,“得这个数。”
向天歌沉默了,所有人都跟着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