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山谷的另一面传来几声清晰的马鸣,似乎还有踢踏踢踏的踏步声,更或许是砍杀声,似乎两军对垒,斩将夺马,五机从风里闻到一股血腥的味道,山谷下的猴鸣也悠然而止。
这种声音却是越加响亮起来,似乎一个刀光剑影的世界就要破雾而出。
五机猛的注意到,虎头峰上,有白马奔腾,再看,狗头峰也是,两马并向,时而昂头,时而提足,可一旦风吹雾散,却又是清清楚楚的山峰,再看豹头,羊头,皆有白马,威风凌然,但也是片刻散去。五机正犹豫时,突来大风,雾被吹得乱蹿,而那嘶鸣声,在停歇约几分钟后越加的清脆,更是有巨石翻滚落入深涧,又惊起一片猿鸣。
红红的太阳被抬起,层层雾流散去,只见了七头峰上,豁然站立七匹俊俏白马,首尾相顾,环环兼抱,错落别致,实在迷人。一阵风来,又都散去。五机想起那个亘古的预言,不由得毛发倒竖,脊梁冰冷。
七匹白马起源于民间一场巫术斗法,当年的清派和矛派各出代表,整场斗法持续七天七夜,其中涉及大小巫术百余种,各种失传的巫术材料都奇迹般出现,清派最后使出绝招,从天赤山开缺喷火,漫天的火从高处滚下,宛如陨石,人们大乱,四处逃蹿。
矛派宗师单手托钟,大喝一声出来,见里面钻出条金龙,鳞甲绯红,嘴张如斗,只见火石翻腾处,龙身起伏腾跃,硬是把火势生生逼退。
正当金龙得势,清派里面走出个小法,个小如兽人,一个弹腿,人已升空,再下来之时却卷缩成胖大球体,全身支立起绿莹莹的刺条,宛如活蹦乱跳的小刺猬,只要它扎一下,便有些零碎的龙甲落下来,代价却是身体遭受的重击,这种重击直接造成地面深浅不一的坑洼。
双方就这样相持不下。围观的人群中闯出个白胡子老头,纵身一跳就上了龙头,二指轻压,那龙便服服帖帖的趴在地上,小刺猬便狠了劲头,猛地闯将过去,想把对方撞个大窟窿,只见老头随手取下一黄绸布袋,二指捏诀,大喝一声:进。小刺猬还来不及想就撞了进去。
老头摇了摇袋子,哼哈两句,看着目瞪口呆的人群,正准备甩手走开。只见清派宗师倒地跪拜,口中高喝:“五老,五老可有话说。”矛派宗师也恍然大悟,率众弟子跪拜。
老头顿了顿足,仰天长喝:“我本山间一匹马,兄弟七人自成家,他日七峰现七马,血雨腥风草无芽,南起风灵北飞烟,坠入灵岛别有天,狂欢刺入漫长夜,皑皑白雪埋骨地,人兽妖鬼全无别,只为混沌启天命,东南西北时空转,前后左右是非遁,阴阳五门逐个开,乾坤大地疯狂震,扶摇九天烈焰道,古来征战不念回,古来征战不念回……”在看老头,竟是上天如行扶梯,白髯彩须,在空中无比飘逸。
高老头说这个故事的时候院子里面正支了炊具酿酒,路边还有几只狗,池塘边的柳树上还有知了在叫,几个小孩子听着高老头那抑扬顿挫的语调,可是却听得云里雾里。
其中一个留了西瓜头的小孩格格的笑着道:“高爷爷,你听说个诀法吗?杨再发的。”高老头调了调酿具里的酒,勾兑出一小勺,边喝边说:“小西瓜,又是你那瘸腿爷爷告诉你的吧?”
小西瓜不服气的说:“杨再发可以把石头变成金子,可以挽个发诀,你就无缘无故的摔跟斗,他家地里的活从来不自己做。”
其他小伙伴叽叽喳喳的问,“又是扎稻草人做?”小西瓜眨了眨眼睛,摸了摸脑门说:“这次才不是勒,他有根鞭子,晚上就到坟场上去,抽一鞭就有一个人从坟里爬出来,抽一鞭爬一个,抽一鞭爬一个,抽了几十鞭,又发了工具给他们,然后一个人抽一鞭,赶他们下地的。”
五机冷冷的笑了两声,从长条凳上站起来,照着小西瓜的脑门就是一下,直敲得他叫了声“妈”。叫了又伸手去摸,发现起了个包。
五机马上一堆笑脸:“小西瓜,小西瓜,看我的神仙魔法,说完用手在他头上正摸三转,反摸三转,口中念念有词,其他几个小孩凑过来看,做完就问小西瓜疼不疼。“疼”但马上又大叫一声,“没了,真的没了。五机哥哥,你这也是法术,我要告诉爷爷去。”
“法个屁呀,这是一种快速消肿法,我把草药配好抹在手上的,给你搓揉也是为了消肿,不还觉得疼吗?”
小西瓜又摸了摸头,“是,是还疼,还很疼,你欺负我,我要告诉我爷爷去,我爷爷也懂法,他可以用舌头在烧红的犁头上舔,可以从刀上走,还可以倒过来走路。”“你爷爷那是耍戏法,杂技,也是骗人的。”小西瓜憋红了脸,拔腿就跑。高老头点燃一支烟,边喝酿好的烧酒边问五机:“跟你四大叔学了不少绝活呀。”
五机羞愧的说:“还不及他老人家的一根毛,不过高叔叔,我还真看见了七马。”“呵呵,你也来开涮老夫,七峰本来生就古怪,从有人那天就没看到过什么马,那是哄小孩的。”
五机坚决说:“真不希望那传来传去的预言是个假家伙,不过这几天崖下的那些猴子着实奇怪,好像爆得很。”
高老头转了话:“听说你们要去探洞,东西可要准备得齐备些,里面怪兽杂虫多,你有时间到崖下走一趟,取几根金锦竹,顺便砍几根漆疮,我给你们做个防蝙蝠的头盔,那些家伙都是吸血的货,有毒。”
五机暗想,这不正是自己的想法,但又奇怪的问:“取漆疮干嘛?”“漆疮味烈,防蝎子,另也有妙处,你自会知。”
自那次魂被叫回来之后,大表哥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胆小,一开始连家门都不敢出,说怕梁子上会掉蛇,出了家门都走平原,怕山,遇到长了草的路,先用带了长把子的镰刀开。
但似乎魂还是没叫回来,只要你冷不防出现在他身后大叫一声:“独山”他便怔在原地,呆若木鸡,手脚筛糠似的抖,如果还没被发现,你在大叫一声:“脱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