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苏薇挡住被车灯晃得睁不开的双眼,车喇叭响得大声,她眯着眼看去,却见一辆轿车狠狠撞过来。
转过身的顾北年眼睁睁的看着夏苏薇被撞飞出去,随着她的身体落地的还有一片碎玻璃,他眼眶欲裂,快步上前,把她抱进怀里,用力晃动着她的身体,“苏薇…醒醒,你醒醒!”
在剧烈的摇晃下,夏苏薇费力的睁开眼睛,她感觉全身都在痛,可是这些都比不上她心里的痛。
看着男人慌乱的样子,夏苏薇眼角落出大滴的泪水,“你说过,你会保护我的,”
她费力的张口闭口,顾北年心疼的抱紧她,痛苦不堪,“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要和她一起来伤害我?”夏苏薇虚弱的看着他,眼睛渐渐睁不开,最后的呢喃消失在他耳际,“真的好疼…”
楚新离看着破碎的车窗,眸子渐冷,司机哆嗦着手,请示的目光看向他。
冷冷瞥了司机一眼,楚新离径直下车,看着地上的女人,他皱眉,心里道了句,“阴魂不散。”
“先生,还是先把这位小姐送去医院吧?”司机小心翼翼。
恨恨的看着司机,顾北年咬牙,“她有事的话,我饶不了你!”
楚新离却很淡然,“顾总再拖下去,恐怕就不是我们的责任了。”
顾北年想要把夏苏薇抱起,却怎么也用不上力气,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因为紧张恐惧全身脱力。
一旁的司机为难不已,很明显二人是亲密关系,他如果贸然上前,恐怕不会被当成好意,还会讨人厌恶。
面对这样的情形,楚新离蹙了蹙眉,却还是忍着不悦上前把他怀里的女人抱起。依然坐在地上使不上力气的顾北年顾不上计较,被司机搀扶着坐上了副驾驶。
怕夏苏薇有骨断问题会产生不必要的伤情,楚新离将她放在加长房车里的沙发上,副驾驶上的顾北年侧头看着夏苏薇身上的血迹,想起上次她被撞到头时的情景。
那次他简直发了疯,心里祈求着上天一定要让她醒来,想着只要她醒来,他可以不再理会以前的事情,一心一意的对她好,再也不让她委曲求全。
只是她一醒来,他就忘了自己之前的祈祷,将他在心底的承诺推翻开,再次冷落她,让她无依无靠,甚至带伤为他工作,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开心一些,其实,也并不然如此。
老天总是公平的,在自己不知道珍惜的时候,再次给了他重重一击,人,总是失去才知道珍贵,他也是这样。仔细想想,他也不过是要挟着她爱他,却又舍不得儿子受委屈,让她夹在中间难做,以此来欺辱她,折磨她。
说到底,也只是他的自尊心在作祟,更多的,却是爱而不得就狠狠折磨的劣根性罢了。
座椅上的楚新离看着顾北年后悔不迖的样子,勾唇冷笑,他这样悔不当初的样子倒是很适合某个女人。
看着夏苏薇被医护人员推进急救室,顾北年倒退两步,失力般坐在椅子上,垂着头,用手捂脸,一言不发。
楚新离看着紧闭的急救室门,本就冷峻的眸光更是寒气逼人。
助理匆匆赶来,却不敢提起下午的会议。
“总裁,入院手续已经办好了,住院费和…”触及boss冷冽的眼神,助理嘴角一僵,把没说完的话都吞下去,手里的收费单据团成一团塞进口袋。
“把会议时间调动一下,下午的工作推掉。”转头看向手术室,楚新离心下微动,抬腿迈到座椅旁坐下。
他就在这里等着,他就不信那个女人会不来。
楚锦兰匆匆赶来医院,陪她一起的还有夏心仪。夏心仪面色苍白,担忧不已,完全不同于楚锦兰一副不耐的面孔。
她上前两步,看着形容颓丧的顾北年,有些心疼道,“北年,你不要难过了,薇薇她不会有事的。”
低着头的男人无动于衷,他对夏心仪再了解不过,想到之前夏苏薇沉痛苦楚的样子,他就厌恨自己的残忍无情。夏心仪对她的伤害,他再清楚不过。
顾北年沉浸在痛苦中,夏心仪嫉恨又恨其不争。一旁的楚锦兰却面无人色,她看着楚新离冷峻的面容,勉强勾了勾唇角,笑得比哭还难看,“楚总裁怎么在这里?”
淡漠的男子斜睨了她一眼,依然老神在在。
助理尴尬的笑了笑,“楚女士,我们…”
“我就是那个撞了未来令媳的倒霉鬼。”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助理的解释,楚新离翘起二郎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再不发一言。
楚锦兰的手机适时响起,楚母关心的声音传来,见楚新离依旧淡定坐在椅子上,她转头接听了电话。
电话里顾婉玉问起夏苏薇的伤情,楚锦兰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顾婉玉蹙眉看着车窗外,“你们先稳住,不要慌,我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听到母亲的话,楚锦兰心里一慌,她忙阻拦道“妈,您还是不要来了!”
尖锐的声音让不少人侧目,身后的楚新离如冰的黑眸扫过来,却听到楚锦兰缓下声音,“肇事者是楚氏的总裁,他也等在这里。而且…”她脑子极速转动,终于想到一个借口,“还有公司那边,需要有人主持大局,您…您去公司吧!”
听到“楚氏总裁”这个称呼后,一直僵坐在车子后座的顾婉玉终于有了反应,她怔怔的点头,“也好,等他走了,你告诉我。”
楚锦兰故作镇定的点头,“我知道了,这边没事的,您放心吧。”
“嗯。”顾婉玉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调,挂断了电话。
收起手机,楚锦兰转身却见楚新离冷冷的盯着她。楚锦兰吓了一跳,她用力咧出一个笑容,“楚总裁,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淡淡的收回视线,楚新离放下二郎腿起身,斜睨了助理一眼,“我记得我下午还有个会,是吧?”
“是的总裁,是关于新城区开发案的。”秘书恭谨回答。
抬手扫了扫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楚新离回头看向依旧垂头的男人,“顾总,我还有事,就先不奉陪了,等那位小姐醒来,您再给我通知。”
说完,不等顾北年有所回复,他已经带着秘书离开了医院。
看着楚新离的背影,楚锦兰松了口气,她再也没有一开始的不耐厌烦,更多的是惊惶和不安。
医院门口,助理坐在副驾驶上,看看车流稀少的街道,又看看手腕上的名表,皱眉看向闭目养神的男人,“总裁,会议时间快到了,咱们…”
“等着。”冷漠的声音一如腊月寒风,让人刺骨心寒。
司机欲言又止,助理狠了狠心,“总裁,看楚女士对夏小姐的态度,就算您离开,她大约也不会跟那位提起,况且就算那位来了,您又有什么立场…”
冷厉的眼刀飞向助理,黑洞洞的眸子似乎要把他凌迟,所有的话都被卡在喉间,助理抿唇低头。
“回公司。”薄唇吐出这三个字,楚新离撇过头看着咖啡桌上的果盘,目光沉冷。
助理见他没有什么恶劣情绪,松了口气示意司机开车。
手术室外的几人心思各异,手术室里的夏苏薇却依然已经重度昏迷。
迷茫间,夏苏薇感应到一阵麻痛,思绪辗转飘落到所有的事情起因的时候。
四年前,顾北年跟她相恋的事震惊了两家人,她们二人被赶出家门,在被家人逼迫得走投无路时,顾北年告诉了楚锦兰,他没有生育能力力,更不想跟夏家联姻。
后来顾母找上她,说了这件事,还问她即便事实如此,她是否也可以接受。
她那时爱得深沉,决然的告诉楚锦兰,即便以后无子无女,她也愿意跟顾北年结婚,照顾他一辈子。
楚锦兰很满意,却提出条件,她交给她一张房卡,让她晚上去那个房间一趟。夏苏薇不疑有它,只以为楚锦兰是想让她跟顾北年尽快生米煮成熟饭,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赌得起没有子女的未来。
楚锦兰告诉她这件事不许任何人知道,夏苏薇答应下来,她当时只是以为楚锦兰怕夏家的父母知道,怪她毁了顾北年和夏心仪的婚约。可后来她才明白,一切都是楚锦兰算计好的,她即便有苦,也无从开口。
当时的夏苏薇并不是很情愿,可是她已经无路可走,只好铤而走险,赌上一把。再三犹豫之下,她还是拿着房卡去了酒店,只是刚进门就被人扛起扔到床上,之后便是无尽的凌辱和疼痛。
酒店的灯一直关着,她看不清那人的脸,也不知道他是何等神情,只觉得自己被人当做泄欲的工具一般,任人摆布,无法反抗。
后来她便昏了过去,直到第二天醒来,床上尽是血色的斑驳痕迹,那人没有留下一点象征性的遗迹,她也顾不上查探,穿上衣服匆匆离开。
直到回到住处,看到前夜酩酊大醉的顾北年,夏苏薇才知道,自己是彻底的被人耍了,酒店里的那人根本不是顾北年。
那之后夏苏薇一直抗拒着跟顾北年亲密接触,包括二人在拉斯维加斯公证结婚时的新婚夜,也被她用太累推阻过去。
可是夏苏薇终究是没有瞒过去,他们二人在米兰度蜜月时,夏苏薇呕吐不止,顾北年以为她是水土不服,带着她去医院查看。那时的夏苏薇才十九岁,她也没有想到会是那样的结局,甚至还想着,既然顾北年这样疼爱关心她,那她知道自己被别人欺辱过,大概也不会太绝情。
二人浓情蜜意去医院看身体,却被医生告知是怀孕十二周。
那个时候,夏苏薇被雷劈了一样愣愣的回不过神来,顾北年愤怒,却依然刷卡开药,甚至平静的带她回酒店。
回去的路上,顾北年冷着脸不言不语,夏苏薇天真以为他会让她解释,会骂她打她也不舍得离开她,却不知道,她真的是高估了他的度量。
昏迷的女人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真正的噩梦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带她去医院已经是顾北年最后的温柔。
夏苏薇那天在酒店客厅坐了一晚,想着等顾北年气消了,要怎么解释,怎么讨好他,可是第二天一早,顾北年就一人离开了米兰回国,只剩下她自己孤零零的被丢在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