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林风眠和白芷已经尽快赶回周武侯府了,进入内院的正厅时,也只是看见了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佩兰和正皱眉坐在上首的林进与林何氏,徐姨娘也跪在地上,正在声嘶力竭地控诉佩兰,那模样,仿佛佩兰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林进一见林风眠,神情有些尴尬,从座位上起来,道:“眠儿,这个丫鬟……昨夜父亲喝醉了,这个丫鬟刚好来照顾父亲,父亲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在处理内宅的事情上,林风眠对林进根本就不抱希望,见他这么说,也只是十分认同地点点头,还未说什么,就听徐姨娘尖叫道:“眠儿!你来,打死这个贱婢!她勾引你父亲!”
林何氏忍不住嗤笑一声,见林进和林风眠都转头看她,转而慈和一笑:“妹妹似乎是忘了,严格说起来,你也是‘意外’才成了侯爷的姨娘的呢。”
徐姨娘自从知道佩兰爬上林进的床之后,整个人就陷入了疯狂,当着林进的面对佩兰喊打喊杀,此时听林何氏这么说,丝毫不辩驳,反而冷笑道:“妾身是真心恋慕侯爷的,妾身与侯爷才是举案齐眉的夫妻,主母莫不是嫉妒了?”
在人前,林进一向标榜尊重当家主母,闻言,他立即就皱了皱眉。
这么多年,林何氏早已被林进伤透了心,也不生气,只是笑道:“妹妹既然如此自信,又何必抓着这么个丫鬟不放呢。”她的视线在佩兰青紫可怖的脸上划过,啧啧惋惜,“可怜见的,也是个小美人呢。”
林风眠总算看清了佩兰的样子,见佩兰瑟缩着避开自己的视线,也不上前,只是对林进道:“这是我身边的一等侍女,因为看姨娘平日里和她十分要好,还以为她能服侍好姨娘,没想到却出了这种事……父亲,要不您就收了佩兰吧。”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林风眠有多维护徐姨娘,林何氏可是有亲身体会的,这会儿见她这样把徐姨娘的脸面往地上踩,在震惊之余,看见徐姨娘万分精彩的脸色,还有些隐秘的快感,想了想,也就默认了。
与林何氏的沉默不同,几乎是林风眠话音刚落,徐姨娘就尖叫起来:“林风眠!你不能这么做!”
林进对于后宅多一个人还是少一个人,并没有太多意见,但却不能容忍有人斥责自己的宝贝女儿,当即拍板:“那就按眠儿说的做。择日不如撞日,我这就让管家去衙门销了……你这一等侍女的奴籍,今晚就把她抬进门。”
徐姨娘没想到,十四载的恩宠,竟然一朝烟消云散,林进这般干脆利落的态度,让她彻底明白,自己所有的恩宠,仰仗的不过是林风眠这个贱蹄子!这让她怎么能接受?不!她不会就此认命的!
徐姨娘怒急攻心,盯着林风眠,还未说几个字,忽然呻吟了一声,身体软绵绵地倒向地面,晕了过去。
这要是以往,林风眠会在第一时间冲上去,叫大夫连骂人,不闹得侯府鸡犬不宁不罢休,然而今天,她却连看都没有看徐姨娘一眼,而是拉着林进的手,低声道:“父亲,有一些事情,我觉得必须要让你知道了。”
林进见她神情凝重,立即点头,让林何氏全权处理内宅事物,包括抬佩兰进门,自己则带着林风眠回了主院。
关上门,屏退众人,林风眠开门见山道:“父亲,我怀疑川陕总督要对我下手。”
林进被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当初林风眠在川陕,不是一向和总督府的小姐少爷很是要好吗?
林风眠简单地把姚双艺意外死在了沁春园的事情说了一下,着重说了姚双苡今天的表现,并且将自己年少受辱的事情也一并说了,还不等她再说什么,林进已经气得双手发抖:“好!川陕总督府的教养真是好!他们竟敢这样折辱你?眠儿,父亲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让林进出面绊住川陕总督,林风眠有自信可以对付那些小姐,但她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这个:“父亲,我总觉得,姚双苡今天的行为更像是泄愤,而不是真的掌握了什么证据。我……我想见见七姨娘。”
虽说徐姨娘刚刚大闹了一场,但这么多年的恩爱也不是假的,林进想了想,道:“这件事,让你阿娘来办比较好……”
“父亲,我的意思是,您设宴款待川陕总督及其家眷,我打听过了,这次随同川陕总督进京的家眷中,除了正室之外,就只有三位小姐和两位少爷,以及七姨娘。您在府中设个家宴,看看能不能把事情说开。您和川陕总督毕竟都是朝臣,为了儿女小事闹起来,万一惹得皇上不悦,那不就得不偿失了?”
林风眠给了可行的建议,也做了劝慰,林进略一思考,也就同意了,但今日事情繁多,回头就让亲兵记下,明日再去川陕总督府上走一趟。
林风眠保证了自己目前的人身安全,正准备离开,林进忽然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道:“眠儿……你真的不会觉得,父亲背叛了你阿娘吗?”就像那个人,所有人都觉得是她背叛了自己,但只有他知道真相,也只有他,被刻骨的愧疚折磨了整整十五年。
林风眠想了想,认真道:“父亲多虑了,姨娘本就是妾室,是您的财产,您只要拥有她一日,就不算背叛她。今天这件事,是姨娘想得偏激了,从来都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更何况您和姨娘这么多年的感情。给姨娘一点时间,我相信她会想明白的。”
如果徐姨娘不能想明白,那么就只能她来想办法,让林进彻底厌弃徐姨娘,这样她才能真正掌握住自己的眠心院,才能保证,不管将来她要做什么,不会有来自背后的冷箭。
林进低声叹息了一声:“你说得对,只是父亲没想到,你已经成长至此,看来,是时候给你议亲了。”
林风眠原本还游刃有余的表情瞬间冻结,无比惊恐地看着林进:“父亲,你刚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