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林风眠的亲生母亲,楚煜清其实并没有彻底查清楚,但就查到的那点内容,也足够他运作了。
看着梅君笙懵懂的脸,楚煜清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皇宫的方向,低声道:“这就不是你我能够干涉的了。”
梅君笙这次反应倒是快,只愣了一下,就恢复了正常,甚至从小巷中出来的时候,还能装作呼朋引伴的模样,和楚煜清一起去吃酒去了。
看着屋顶的瓦片被一点一点填补上,祠堂重新归于宁静和黑暗,林风眠握着蜡烛的手微微一抖,滚烫的烛液顿时滚落在她的手背,把她烫得一哆嗦,火苗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在祠堂的墙面上拉扯出诡异而巨大的影子。
林风眠左右看看,虽说对于林家的祖宗并没有什么敬畏的心情,但也没什么兴趣,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很快又原路返回了。
因为不会有人来送饭,也就不用担心有人过来查看,她是否一直都跪着,林风眠在蒲团旁边站了一会儿,一时半会儿的并没有想到该怎么处理被子的问题,不由有些踌躇。
但很快,祠堂的大门再次被打开,林风眠只堪堪来得及把蒲团潦草归位,自己还没跪下,就看见了走过来的人——临仙公主。
最奇怪的是,临仙公主身后并没有跟着侍从,所以——她是偷偷来的?
林风眠皱眉看着她。
祠堂的大门再次关上,外面已是月上柳梢头,临仙公主倒不需要重新适应黑暗,看着林风眠,冷冷道:“林风眠,月息告诉我,你可能并不是林侯的孩子。你自己又是否知道这一点呢?”
林风眠的眉头立即就皱起来了,心中暗暗提高了戒备的等级。
临仙公主嗤笑一声,声音充满了恶意:“你以为,林侯为什么突然改了对你的态度?你觉得,是不是因为他知道了,你根本就是你娘红杏出墙的产物?”
如果还是原先的林风眠,听了这种话,就算不崩溃,也会失态当场。不仅仅是因为林进是她能这么嚣张自在地活到如今的保障,也是因为,在原先的林风眠心中,徐姨娘不仅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还是全天下最好最需要被保护的母亲。
临仙公主说这番话,就是想要摧毁林风眠的。
但是,为什么呢?
林风眠仗着对方看不清自己的表情,十分敷衍地捂着胸、踉跄后退了两步,面上思考的神情却是丝毫不减。
临仙公主不选择在林进和林何氏面前直接戳破这一点,是因为林月息刚才才告诉她,还是她觉得自己能够利用得了这个消息?
果然,见林风眠沉默不语,临仙公主缓缓笑了起来,慢条斯理道:“我在来祠堂之前,还去看了徐姨娘……哦不,现在该叫她徐姬了。她可真可怜啊,这么短的时间,苍老了那么多,还絮絮叨叨地抓着丫鬟说你,说林侯,说你们一家三口多温馨快乐……”
说到这里,临仙公主忍不住笑了起来,像是觉得这话荒唐极了似的,等她停下了笑声,林风眠才低声问了一句:“你要我做什么?”
临仙公主微微一笑:“楚煜清好像还挺在乎你的,我要他。”
原来这位公主殿下不仅脑残,还眼瞎。林风眠对于这位金枝玉叶生出了点同情的心理,再说话的时候,态度就诚恳了许多:“你可能不知道,是我先甩了楚煜清的。你觉得以他的性子,会怎么看我?”
临仙公主冷笑一声:“你当我不知道吗?你那分明是欲擒故纵!你时常和公子少爷厮混,最擅长的,不就是这个吗?!”
见林风眠还要反驳,临仙公主不耐烦地直接截断她的话头:“如果你真的要和楚煜清断干净,那为何在猎场的时候,你却要日日和他在一起?!”
林风眠瞬间被问得哑火,又委屈又憋屈——你以为那是我愿意的吗?!有心算无心,我能避得开那才是见鬼了呢!
临仙公主见林风眠不说话,颇有些看破真相的自得:“别以为你有多聪明,有些事大家不过是不说破罢了。”
林风眠闭眼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临仙公主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解决掉那个姚双苡,五天之后,我会派人接楚煜清进宫,你务必要让他同意。”
林风眠嘴角抽搐:“敢问殿下,你希望煜清进宫……做什么?”虽说皇族对于男女之事要更加开放一些,但临仙公主毕竟还未出阁呀,这么小小年纪就玩这么大,是打算以后用权势强迫驸马一辈子吗?
临仙公主嗤笑一声,黑暗中,她骤然变得黏腻的声音让林风眠全身不自觉地起了鸡皮疙瘩:“林风眠,谁不知道谁啊,你何必装成这样?”
林风眠眼睁睁地看着临仙公主走出祠堂,外面隐约传来一点说话的声音,想来是她的侍从都在门口为她望风了。
入夜之后的侯府,比白天安静了许多,再加上祠堂地处西南角,本就偏僻清幽,临仙公主离开的脚步落在林风眠的耳中,就变得十分明显。
确认临仙公主已经离开了,林风眠重新把蒲团拖过来、排成长方形,脱了外袍盖在身上,微微蜷缩着身子,想要睡着。
在迷蒙间,林风眠只觉得一脚踩空,惊喘一声,快速从蒲团上坐起来,眼前是浓重得分不出边际的黑暗,耳边是层层叠叠的虫鸣,墙边的窗户中漏下一点月光,一时间天地舒朗,时光悠游。
林风眠抱着外袍,坐在黑暗中,出了半天的神,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假死的主意,而且还不需要借助别人的手——只一点,要达成她的目的,必须让林进彻底厌恶她,最好能厌恶到即使她死了,林进也不想多看她一眼的地步。
于是第二天林进带来来开祠堂的门,看见的就是林风眠抱着外袍、躺在蒲团上,睡得香甜的模样,祖宗牌位之前的香烛凌乱,显然是被林风眠当成是黑暗中照明的工具来随意使用了。
林进勃然大怒:“来人,请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