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跟着林风眠这么多年,也算是大风大浪见过不少,但骤然听说了自家小姐有可能来历不明,而且这个要命的秘密还被林月息握在了手里,整个人都快吓蒙了,结结巴巴道:“小……小姐,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说完这句话,白芷就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语速骤然加快了起来:“小姐,我们必须阻止大小姐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这种谣言先不去管真假,就不能让它出现!奴婢这就去找我那哥哥,这种对付小人的办法,他最是擅长……”
说着,白芷也不管林风眠是什么反应,急急忙忙就要往外走,刚打开寝室的大门,就差点和闷头往里冲的楚秋鸣撞了个满怀。
楚秋鸣踉跄了一下,皱眉看着白芷,见她脸色青白,眼圈却是红的,显然是刚刚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不由急道:“怎么了?你家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楚秋鸣不说还好,她这么一提,白芷像是骤然泄了心中那股气一样,瞬间就哭倒在楚秋鸣的怀中,哽咽不能言。
楚秋鸣差点没被她的反应给吓死,急急忙忙把人扶了进去,就窜到了林风眠的床边,见她全身上下被打得没一块好肉,也几乎要炸:“这是谁干的?!”
林风眠好歹拉住了楚秋鸣,低声道:“让白芷冷静一点,这里不需要她服侍了,但也别让她乱走。”
楚秋鸣还从未见过林风眠这样虚弱且狼狈的模样,此时早已心慌意乱,听了她的吩咐,连忙让自己的侍从去做了,还不忘把大门紧紧关上,神情严肃道:“说吧,你到底以想干什么!”
林风眠抿嘴一笑:“还是你最懂我。”
楚秋鸣的心跳逐渐恢复平静,但听了这话,还是忍不住鼻子一酸:“这要在以往,你吃了这么大的亏,不闹得天翻地覆才怪了。现在你还能这么平静,就说明你还留有后手。说吧,我能帮你什么?”
林风眠道:“这次,你不是帮我,是帮着林月息,把我可能不是林侯亲生女儿的消息,给传出去。”
林风眠惊叫一声,断然拒绝:“你疯了?!”
林风眠原本想笑着摆摆手,但没想到,手臂才刚刚抬起来,就感到了一阵剧痛,“嘶嘶”抽气着重新把手放回去,低声道:“我是认真的。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林进的亲生女儿,但是我知道,我的亲娘一定不是徐姬。但不管怎么样,在侯府的人看来,这两个消息的内涵其实差不多。就这个角度来讲,林月息散布也不全然是谣言,而且对于我来说,有了这些谣言做铺垫,我得到的其实并不全都是坏处”
起码对于我的金蝉脱壳的计划,就几乎是百利而无一害。
楚秋鸣压根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只是对于林月息会做这种事还有些迟疑:“可是……可是你都不确定的事情,她林月息又是怎么知道的?”
有可能是谁告诉她的,有可能是她自己从徐姨娘那里得到了什么证据。这种后宅的破事,谁能说得准呢?林风眠小心地控制着身体,耸了耸肩,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潇洒一点。
但在楚秋鸣的眼中,这就像是一只乌龟在小心翼翼地伸出脑袋,有些好笑的同时,但更多的却是可怜,沉默了片刻,楚秋鸣还是点头:“好,如果林月息真的敢做,我的让我的人去推波助澜。”
林风眠笑道:“你走的时候,给我留一根银针,大夫扎针用的那种。我有用。”
楚秋鸣想了想,点点头答应了。虽然她现在没带,但那不过是让仆从跑一趟的事,没什么难的。
最重要的一环终于达成,林风眠心中的大石头也放了下来,又强打着精神,和楚秋鸣说了会儿话,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晨光熹微了。
林风眠唤了两声,是一个二等侍女前来服侍,眉宇间有些极力压抑、但明显压抑不住的惶恐,林风眠只和她目光接触了一瞬,就明白了——林月息已经把消息放出去了。
很好,现在只等着林进恼羞成怒,她再现身添一把火了。
林风眠换了药之后,感受着身上一波接一波的疼痛,但好在林进打得很,到底还是有分寸的,林风眠并没有伤到骨头,所以忍一忍,行动上还是不受限制的。
换了药,林风眠喝了点粥,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直到被自己肚子的咕噜叫给吵醒了。
经过将近两天的休息,林风眠勉强能从床上靠坐起来,也不要丫鬟服侍,只让人尽快给自己准备一碗粥来。
但皱还没来,来的却是林进和林何氏。
林风眠看着林进一进来,就让亲兵清场,甚至还让亲兵守着她的寝室大门,俨然是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架势。
林风眠心中冷笑,但看着林进和林何氏的眼神,却是无辜而虚弱的:“父亲、母亲,请恕孩儿不能起身了。”
林进在军营中见惯了士兵受罚,自认自己下手并不狠,自然也不满意林风眠此时虚弱的神态,但好歹没有逼着她起来,只是冷声道:“你之前闹着要见我,其实并不是想为徐姬求情,而是你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世,是不是?”
其实你心里也清楚,只要那位不同意,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知道”我的身世。但是你这么急吼吼地想要抹平这点小小的涟漪,是不是也说明,你对母亲做下的事,是绝对不可饶恕的呢?
早在怀疑自己身世的时候,林风眠就存了这个怀疑,而如今见林进是这样的做派,那点怀疑也终于被落实,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是。”
林进的瞳孔紧缩了一下,眉头紧皱:“也是你告诉息儿的?”
林风眠被困在房中,丫鬟们一心想要要让她安心养病,怎么可能会告诉她这个消息,因此林风眠也不知道林月息都放了什么消息出去,此时也只能笑而不答。
但这样的神情,落在林进的眼中,却极其刺眼地和十六年前的人重合了,他近乎失控地站了起来,动作之大,瞬间带翻了椅子,椅子砸在地面的一声巨响,仿佛最后一阵鼓锤,砸在人的神经上,让气氛紧绷到了随时都能断裂的地步。
林进紧紧盯着林风眠,半晌,才冷笑道:“眠儿,我一直以为,我疼你宠你,让你无忧无虑长大,你就会感恩,没想到,你却变一条愚蠢的白眼狼!”
但与他勃发的气势不同的是,林进几乎是在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就转身快速离开,那背影,带着十足十的狼狈而逃。
林何氏像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幕,看了林风眠一眼,神情极其复杂,但她离去得倒还算是慢条斯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