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眠和梅君笙刚转过垂花拱门,远远地就看见临仙公主被众人簇拥着前来,那架势,显然又是来找林月息的。
林风眠连忙拉着梅君笙避开,等人走了之后,才从花丛后出来,见梅君笙还有疑问,林风眠连忙捂着他的嘴,快速离开了周武侯府。
直到走过接到拐角,梅君笙才被允许说话:“你什么时候这么怕临仙公主了?”
我不是怕,只是在照顾你!林风眠看了梅君笙一眼,这个小子是真的对所有的阴诡没有任何敏感。先不说他和林月息之前有过婚约,单就是林风眠自己在猎场小树林中撞见临仙公主向楚煜清示爱不成,也足够临仙公主记她一笔。
林风眠和梅君笙站在一起,在临仙公主看来,那就是新仇旧恨一起出现,以她那样跋扈而且刻薄的性子,哪里会轻易放过他们?
到了恒王府,林风眠和梅君笙递了拜帖,却被门房给退回来了。
梅君笙当即就要闹,却再次被林风眠捂了嘴,拖到了恒王府后门的一条小巷子中。
想他堂堂一个习武之人,三番两次地被一个弱质女流制住……梅君笙被林风眠压得腰都直不起来,语气十分沉痛:“林风眠,我跟你商量个事,你能不能不要拧着我的腰?”
到了小巷子中,林风眠立刻放开梅君笙,嗤笑一声:“要不是你长那么高,你以为我乐意啊?累得半死好嘛!”
说到这里,两人忽然觉得头上的光线被什么东西遮蔽了一下,快速抬头,齐齐长大了嘴巴——恒王府后门的墙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来一个人,那人的衣衫丝毫不乱,笑容温柔得体,见两人抬头,还笑着对他们挥了挥手:“君笙,风眠,你们怎么在这里?”
在打招呼的过程中,楚煜清的身体还轻轻摇晃了一下,吓得林风眠连忙跑上前去,做出一个要接人的动作,焦急道:“你快下来,墙上不安全!”
楚煜清笑了笑,脚上发力,在林风眠的身边翩然落下,歪着头看了她一眼,笑道:“放心吧,我小的时候经常爬这面墙。”
林风眠下意识就问道:“你小时候爬墙干什么?”
楚煜清的面上隐约露出一点怀念的神情来:“当时年纪小,在府中找不到饭吃,就爬墙出来找昔日的姐姐。”
林风眠已经知道,楚煜清的母亲是拢烟坊的花魁,那么他口中的姐姐……一时之间,林风眠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默默上前一步,像往常一样,用力抱了他一下。
楚煜清笑得眉眼弯弯,视线越过林风眠的肩膀,落在了梅君笙的身上,隔空对他做了个口型。
梅君笙猝不及防被虐狗了一把,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低声道:“你们要说话也不要在这里啊,又不是没有人会来……”
话音刚落,就有个货郎从小巷口晃晃悠悠地进来了,林风眠和楚煜清飞快分开,分别低头走出了小巷。
梅君笙笑道:“我听说沁春园换了个主人,重新开业了,要不我们去那里说话?”
林风眠满脑子都是楚煜清的小时候,迟疑了一下,道:“我想去青楼。”
楚煜清飞快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青楼白天不开门。”
林风眠被噎了一下,赌气道:“那就去画舫听曲儿!”
京华城中有一条大河蜿蜒而过,太平盛世中,对于河流的治理总是良好的,这条京华城的母亲河宽阔清澈,水流平缓,不少青楼都置了画舫在河中,让自家的清倌日日在船上弹唱,好营造一种诗情画意的感觉。
梅君笙加快脚步,走在前面,楚煜清低声叹息了一声,揉了揉林风眠的脑袋,并没有再说什么。
白日里还在营业的画舫自然不会有什么靡靡之音,尤其是梅君笙还说明了他们只是来谈事情的,画舫的主人只在船舱外安排了两个弹琵琶的姑娘,并不到房间里来打扰他们。
进了船舱,见林风眠满是好奇地到处看看,楚煜清低声道:“你觉得青楼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林风眠愣了一下,快速道:“是个贩卖爱情的地方。”
楚煜清的母亲毕竟是名动天下的花魁,即使后来遇人不淑,郁郁寡欢了小半辈子,但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在她们年老色衰之前,青楼的生活都绝不悲惨,甚至不能说是屈辱。
楚煜清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愣了一下,神情有些微妙:“对,那就是一个贩卖爱情的地方。”既然你能认同,感情也是能够交易的,为什么却不能原谅我呢?
三人都坐下来之后,林风眠不再看楚煜清,直接道:“我有两个点要说。第一,昨天晚上楚宴征来找我了,我现在不确定他有没有离开京华,以及他如果没有离开,到底想干什么。第二,根据楚宴征的说法,你——”她转向楚煜清,“你还要利用我,而这一次,可能会直接威胁我的性命。”
林风眠向来是有事说事,最讨厌含糊遮掩,只是当她这么直截了当地把话说完,梅君笙和楚煜清全都被镇住了,半晌,楚煜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楚宴征为什么会去找你?以及,你说这些,是相信我还是不相信我?”
这是在回避问题了。不可否认,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林风眠心中是抱着隐秘的希望的,但楚煜清这样回避问题的反问,反而让她的心安定下来——看样子,楚宴征说的没有错了,只是不知道,她现在这样的身份处境,还有什么是楚煜清能利用的。
见林风眠不说话,楚煜清眉头微皱,清俊绝美的脸上稍微露出一点愁色,就足以让人心生怜惜:“你是不相信我了?”
林风眠只看了他一眼,就飞快地收回目光,语气却越发平静起来:“楚宴征做了伪装,他说得含糊,我担心自己被他当枪使了,所以就想来找你问问。不是就好。”毕竟我的分手礼物已经交出去了,楚煜清,我到底是个凡夫俗子,我也怕受伤,我不可能容忍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从我身上榨取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