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心照不宣。
随手将喝完的咖啡杯搁至桌上，ELLA从藤椅上坐起身，见顾阮阮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忍不住问道：“不问问我为什么拦住郑梓吗？”
“本来想问的，现在想想又觉得没必要。”顾阮阮闻言一笑，却是淡道。
无论是一时于心不忍，还是偶尔的良心发现，都没必要再继续问下去了，这总归是ELLA的一片好意，若是问的太清楚，反倒有太多难堪。
ELLA先是下愣，随后也跟着笑了起来，“也好，就当留个悬念吧。”
两人彼此间仅剩的那点阴霾，在这相视一笑中，都尽数消融。从今往后她们之间再无恩，也无怨，因为她们将彻底形同陌路。
毕竟发生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她们两人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
熟悉的陌生人，已经是她们最后能给予彼此的善意。
“既然不打算出国旅游了，以后有什么打算？”顾阮阮原本想问，你和郑梓以后打算怎么办的，可话嘴边却又突然改了口。
她突然想起来，这家咖啡馆是ELLA的初恋情人开的。
ELLA带她来这里，是不是意味着她想要和对方重新开始呢？
却没想到ELLA竟给了她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
“等郑梓从里面出来吧。”
淡淡笑了一下，她有些释然道：“我是个自私的人，没办法做到主动投案去替他减刑，唯一能为他做的，也就是等他出来了。”
“至于会等多久，或许是一年两年，或许五年十年，谁又知道呢？”
“人生还很长，且行且看吧。”
这是ELLA发自肺腑的心里话，顾阮阮知道她没有敷衍自己，她心里甚至有种感觉，就算是十年二十年，ELLA也一定会等下去的。
尽管她嘴上一直表现的很无情，可ELLA对郑梓明显不是没感觉的。
就像之前ELLA说陪郑梓治病的事情，她一直觉得古怪，现在再回过头去想想，她之所以古怪其实是因为ELLA说话的时候，一直是一副不甚在意的口吻。
可要是真的那么不在意，她又怎么能坚持那么长的时间？
久病床前无孝子，更别说他们当时还是利用关系。
若不是已经有了感情，想来以ELLA的性格，根本就不会去耗费那么长的时间，只为了替郑梓走出童年的阴影。
“那你那个初恋男友呢？你不打算和他重新开始吗？”她又忍不住问道。
ELLA闻言一挑眉，有些古怪地看她，“我没说吗，他早就结婚了，这家店就是他和他太太一起开的。刚刚来给我们上咖啡的侍应生，就是他太太。”
听她这么一说，顾阮阮面露诧异，忍不住扭头朝店内看去。
寒冬腊月的这个点，客流量少的可怜，所以刚才给她们上咖啡的侍应生，正百无聊赖的趴在吧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吧台里的人说着话。
吧台里的是个系着围裙的男人。
按说男人系围裙总会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可那个男人却不会，也许是因为他周身的那种居家气质，围裙穿在他身上，反倒有种相得益彰的感觉。
尽管隔得挺远，都能感觉到那是个十分温柔的男人。
也不知男人说了什么，作侍应生打扮的女孩儿突然眉开眼笑的站起身，走过去勾住他的脖子就吧唧落下一吻。
男人似乎是不好意，下意识就朝周围看了一眼。
可是他却并没有推开那女孩儿。
“他们夫妻的感情很好。”顾阮阮敛回视线，由衷道。
ELLA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淡淡道：“当年我不肯和他出国，他却还是一个人去了，听说他和他太太就是在国外认识的。”
“后来两人回国后，他也没回家，而是和他太太一起开了这个咖啡馆。”
“他看似性情温柔，骨子里却十分有主见。”
“我在权利和金钱面前迷失了自己，可他却始终都记得自己要什么，这多年来始终初心不改。”
“我是真的配不上他。”
这最后一句，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意味，似怅然，又好似释然。
也许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放下了这段早已不属于她的感情，也终于放过了记忆中那个自私懦弱的自己。
顾阮阮也不知是该替她高兴的好，还是该替她难过。
诚然她现在已幡然悔悟，可她要是能早点想明白，结局也不会这样惨烈。
从某一方面来说，她的幡然悔悟，何尝不是郑梓用青春换来的？
ELLA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有些哭笑不得道：“干嘛这幅表情？这样的结局挺好的。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个地方，今天却头一次来，相信也会是最后一次了。”
难怪之前觉得她对这里异常熟悉，可侍应生却又不像是见过她的样子。
想来她以前一定是在暗中关注这里。
不过从今以后，这个地方应该会从她的生命中彻底退场了。
“恭喜你。”想通了这一点，顾阮阮立即将脑海中那点小怅然给掐灭，由衷的笑道。
她没说恭喜什么，但ELLA显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谢谢。”
ELLA懒洋洋的耸了一下肩，跟着话锋突然又是一转，“你呢？你准备和总裁怎么办？”
顾阮阮被她给问住。
也不知道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以前我不知道和总裁结婚的人是你，所以劝你不要对总裁有非分之想，可你们既然已经成了夫妻，你总不会还要将总裁拱手让人吧？”
这个“人”指的是谁，ELLA没有明说，但两人心知肚明。
顾阮阮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淡了下去，“没什么拱手不拱手让人的，他本来喜欢的就是方婉茜，是我横插了一杠子，我们终究是要离婚的。”
“总裁喜欢的方婉茜？”
ELLA闻言顿时挑了眉头，看向她的身后，却是意味深长道：“我看到的好像并不是这个样子啊。”
顾阮阮愣了一下，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就见几米开外的玉兰花路灯下，正静静站着一个熟悉的颀长身影，也不知那人究竟在哪儿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