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听完了，请把照片取下来，把所有的照片都还给我。”赵媛松脸上波澜不惊，仿佛只是听完了一曲普通的抒情歌。耿鬼很无奈，只得依她的话将所有结婚照都还给了她。
“像我这样乐于助攻的人，这次真的碰上硬茬子了。我真希望你是因为反射弧长，所以才暂时没有任何触动，唉。”耿鬼说着说着就叹了一口气。“如果没有那些误会，你们现在说不定已经结婚了，唉，多般配的一对，真是造化弄人。”
“如果没有那些误会，他压根就不会认识我，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赵媛松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借题发挥，好好欣赏这个有意思的展出。耿鬼却依然执着于这个话题：“那个，我说句公道话吧，阿彭不过是被人利用罢了。他一开始是恨你，但到最后他根本就不忍心下手，他确实是很喜欢你。你们不是两个世界的人，能懂他的只有你，能走进你心里的也是他，你们为什么不能够重新开始呢？”
“他不忍心下手吗？他下的手很重啊。”赵媛松心里压抑的情绪再也无法自我平复，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他的不忍心，仅仅是毁了我对人类的所有信任和爱慕，仅仅是毁了我一直想要证明自己的梦想？我可以承受自己作出来后果，但我不能承受我爱的人亲手毁掉我最重视的东西。是啊，能走进我心里的是他，所以才能将我毁得这么透彻，我却自以为能懂他，却不知道他的计划从我们认识的那一刻就开始了。我哥说得对，你觉得他和你聊得来，不一定是因为你们志趣相投，旗鼓相当，而是因为他的道行远在你之上。可惜我一开始只当是危言耸听，所以现在是我活该。”
耿鬼无言以对，他暗暗佩服赵媛松的自制力，明明应该大声宣泄出来的情绪，她却能尽全力压制自己的音量，竭力保持自己的理智，在避免引起旁人注意的情况下将自己的悲愤全部释放。这愤怒的力量随着时过境迁，多了一份沉着和隐忍，却仍有一种余怒未消的感觉，更让人心疼。
赵媛松打了个哈欠，她并不是因为疲惫和心累，而是用了小痘疤教她的方法。如果想哭又怕别人看到丢脸，最好的方法就是装作打哈欠，这样就是泪水冒出来了，也不过是个自然反应，而不是情绪在捣蛋。她没想到彭泽令早就在这里留下了自己的歌，里面有一段跟熟悉的歌词，就是当初她在彭松公园胡乱填的词——她这才想起两人之间的信物还有那座公园，这让她更不愿意回到那座城市里，回忆起那时候的快乐日子。耿鬼让她听的这个音频信物，从此便像海妖塞壬的歌声，不断搅动着她心中的一潭死水。
谁能想到，两个字竟然是三个字。
谁能想到，防空洞，本身就是个空洞。
谁能想到，我的小脚趾，只是为了感觉地上的乐高。
谁能想到，糖也能是苦的，因为那是TA的喜糖。
谁能想到，爱你最后变成了失去你。
谁能想到，世界变成了一个黑洞，什么都有，却什么也没有。
谁能想到，你的心会变成地上的乐高，被我推倒，被我破坏，连心的十指让我痛得夜夜难寐。
谁能想到，失去了你，失去了全世界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