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当水已经漫上了她脖子的时候，她已经没什么力气去砸窗了。她庆幸自己买了一部防水手机，还可以用手机留下遗言。她原本打了“我恨黄高远”五个字，但又不想让自己含恨而终，于是打了“我爱彭泽令”五个字，然后将手机扔到一旁，继续抓起手袋狂砸车窗。车窗依旧纹丝不动，车门也跟焊死了一样，她知道自己死定了，而且死法还这么狼狈，像是遭受情感挫折然后愤而投海的样子，一点也不坚强，也一点也不体面。
不行，我的人生才刚刚好转，一堆事情都还没处理完，我怎么能就这样完蛋？我才不要化成厉鬼找黄高远索命，我要亲手扳倒他，让他为他的卑劣行径付出应有的代价。赵媛松拼命让自己的口鼻露出水面，再次使劲撞击着玻璃。可她越是用力，车内的水越是往上增加，很快就没过了整个人。她感觉自己的口鼻都开始被混浊的水入侵，任凭她如何顽强挣扎，依然毫不留情地剥夺着她生存的权利。
她想起了之前做过的噩梦，她被人用手摁在水里，根本没有办法呼吸。她希望这一次也是一个梦，能够等来夜尽天明那一刻。可偏偏这不是梦，这是一道鬼门关，她无法凭自己的力量跑出去，别人也无法将她拉出来。
她感觉自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在弥留之际看到了美好的希冀。她仿佛看见有人朝她的方向游过来，并用工具将整个车窗卸下来，然后迅速将她拉出车外，将她带离那个漆黑的深渊。她感觉到寒风吹在自己的身上，冷得她直打哆嗦。可这股透骨的寒冷倏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温柔地覆盖着她的身体。她紧紧地抓住那股暖流，不想让它稍纵即逝。她挣扎着睁开双眼，看到的却是大帅哥紧张地盯着她的脸。她的意识还没有彻底苏醒过来，就开口问了一句：“那股暖流呢？”
“什么暖流？”大帅哥用外套将她裹紧，看着她脸上慢慢回复了血色，紧张的神色才有所舒缓。
“你不是那股暖流。”赵媛松将他的外套还给他，然后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了一圈，险些失足摔倒。大帅哥连忙上前搀扶，怕她会再出什么意外。赵媛松渐渐变得清醒，她故意问大帅哥：“是你救我的？”
“呃，嗯，我跟我朋友一起救的，人多力量大。”他明显有点心虚。赵媛松看着他那完好无损的造型，便知道他根本没有下水。她能理解他，因为他只不过是彭泽令的替身，根本不需要为了救她而拼命。救她的很可能是彭泽令，而且很可能已经提前离开了。她也不知道当时是不是脑部还在缺氧，直接就问了大帅哥一句：“那你的朋友在哪？”
“他……见你没事，已经离开了。”大帅哥如是回答道。
“那……你是怎么来的？他载你过来的？他不打算载你回去吗？”赵媛松一连问了三个问题，问得大帅哥哑口无言。她也不打算继续为难他，而是问他拿了电话，想要亲自跟他的朋友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