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孙冉一大早就过来了,还一反常态地殷勤替陈爸陈妈打下手准备丰盛午餐。
陈笔知道孙冉不会安什么好心,但她最近也确实收敛了不少,应该不会再像除夕夜那般口无遮拦惹得大家都不开心。陈笔就当她是来凑热闹的,淡定无视之。
穿着旧棉袄的陈笔也打算给陈妈打打下手,却被老太太无情地吐槽了,“去去去,换件好看的衣服再出来。这件都多少年前的款式了,早就不时兴了!”
陈笔不乐意,“我这就是在家里随便穿穿,舒服就行!”
“妈说不行那就不行。”陈妈一瞪眼,拔高了音量说:“赶紧去换掉,顺便再化个妆。这女孩子呀就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听话啊。”
陈笔的嘴角不觉抽了抽,什么叫“顺便”再化个妆?换件衣服的工程量和化妆相比那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好嘛。
最后陈妈硬是凭借着一股蛮力把陈笔推回了她自己的房间,站在门口扬言道:“化不好妆你今天就别出来见人了。”关门前她又凑到陈笔耳畔小声嘀咕了一句:“你看你嫂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样子,你可千万不能被她比下去。”
陈笔:“……你女儿我天生丽质难自弃!”她以前胖的时候不敢夸下海口,但瘦下来以后完全可以算得上是艳冠群芳了。不服的可以站出来,她倒要看看还有谁!
“那还不是因为遗传了你妈我的好基因!”陈妈点了点她的额头,“我年轻那会儿可没这条件,最多就抹抹雪花膏,还臭美得不行。你们这些小孩现在的生活条件多好啊,好一点儿都不懂得珍惜……”
她这一絮叨肯定又会没完没了了,陈笔忙挥白旗投降,“妈妈妈,您去忙吧,我一定化个全天下最好看的妆!”才怪咧。
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糙了这么久的陈笔又怎么可能突然变成精致女孩呢。
陈妈却信了,脸上露出“这还差不多”的表情,临走前又问陈笔:“小陆有什么忌口的或者特别爱吃的菜吗?”
陈笔想了想,说:“没什么特别的,口味清淡点儿就行。”
见老太太动了动嘴唇又要唠叨,陈笔忙把她推了出去,关上房门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不得不说,老妈总要以她过来人的身份向自己传授感情经营之道什么的,真是让人头大。
陈笔扑了层粉底后,就对着镜子里白得耀斯的自己发起了呆。
陆以珩并不是个在意外表的人,毕竟当初连陈笔自己都觉得陆以珩会看上她要么就是瞎了眼要么就是太重口……
但陆以珩告白的时候,陈笔也没傻到去问他究竟喜欢自己什么。
陈笔很清楚,自己就真的只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而已。她大概是除陆以真之外,第一个能够和陆以珩如此近距离接触、相处的女人了。
这段感情的缘由归结于日久生情,合情合理。陈笔会喜欢上陆以珩,亦是如此。
而这世间最幸运的事就莫过于两情相悦了。
这机会是老天爷给的,若是不好好把握的话岂不是辜负了老天爷的一番好意?
经过陈妈这一番闹腾,陈笔倒真下了几分决心要好好捯饬捯饬自己这张漂亮脸蛋了。
女人打扮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家里门铃响起来的时候陈笔也正好化完妆,梳了个松松垮垮的半丸子头,仗着屋里开了空调还贼心机地露出两条细长的大白腿,整个人漂亮得不像话。
等陈笔反应过来,她已经站在门前把手搭在门把手上了,颇有些急不可耐的意味。
陈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上下打量了一番陈笔,伸手对她竖起了大拇指以示肯定。
陈笔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短裙,紧张中还带着一丝羞涩地打开了门,然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捧着一束娇艳玫瑰花的男人在看到陈笔的瞬间眼底划过一抹惊艳的光,但很快又被其他翻涌着的情绪所掩盖,如果仔细分辨甚至还能从中看出一丝鄙夷的意味。
但他隐藏得很好,最后只是弯起唇角露出和煦的笑容。
陈笔回过神后就要关门,却被男人伸手拦住了。
陈笔瘦了以后力气也相应地小了不少,在这场关于门的拉锯战中丝毫占不到上风,只能压低了声音质问他:“你来我家干什么?”
万承安皮笑肉不笑的,略有些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与算计,“这逢年过节的自然是要来未来丈母娘家里多走动走动,不然多失礼呀。”他说着就要越过陈笔进到屋里来。
陈笔气仰,一使劲儿把万承安推了出去,自己跟出去的时候还顺手把门带上了。
过道里的风吹过来,英勇露腿的陈笔瞬间就被冻成了狗。
陈笔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架,这让她的气势多少打了几分折扣,“你没完了是吧,我们已经分手了!”
万承安的绅士人设屹立不倒,见陈笔那瑟瑟发抖的可怜儿模样,他脱下大衣就要给陈笔披上。
陈笔躲开,一脸嫌弃地下逐客令说:“赶紧走吧,我不想让我爸妈看到你。”
万承安站着没动。
陈笔的耐心即将告罄,威胁他道:“你再来纠缠我的话,我可真就把你那些破事抖出去了啊。”是陈笔认识的人当中,除了成珺,就数万承安最不要脸。
当你讨厌一个人时,更会觉得这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优点。
和陈笔预想中的反应不同,万承安嗤笑一声,凑近陈笔耳旁轻飘飘地问了一句:“你有证据吗?”
万承安也生得高挑,身材不比陆以珩逊色多少。
他一靠近,陈笔整个人就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而且耳畔这有恃无恐的语气让她跟吞了只苍蝇似的恶心。
陈笔伸手刚要把人推开,却又听到万承安轻声问:“你大学是在滨海电影学院上的吧?”
陈笔心一颤,顿时色厉内荏地把尖叫声压在喉咙里,“这不关你的事!”
“呵呵。”万承安的笑容中有种说不出的恶意,“我可是在滨海电影学院的校内论坛上看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呢,所以冒昧地问一句,你拿到毕业证了吗?”
陈笔浑身无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她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只恶狠狠地瞪着万承安,像只垂死却依旧不肯收敛爪牙的凶兽,拼死都要从对手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万承安却不把这无声的威胁放在眼里,他把陈笔逼到后背抵墙的位置,挑起她的下巴,轻佻地说:“你都做出那种事儿了,现在还跟我装什么清高?”
陈笔扬起手要往他脸上招呼过去,却被万承安单手制住,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手腕。
陈笔吃痛,唇间逸出一声闷哼。
万承安有些兴奋地舔了舔嘴唇,“本来我也不是非你不可的,但既然现在我们都知道了彼此最大的秘密,不如就凑合着一起过呗。婚后咱就各玩各的,我绝对不干涉你的生活。”
要不是紧张到唇齿发干,陈笔非要吐口唾沫吐在他脸上不可,“要是我不答应呢?”
万承安挑眉,笑得邪肆,“不答应的话我就把你的事捅出去呗。你没证据,我却有大把货真价实的证据。”
陈笔死死咬着唇,她刚涂好的斩男色口红都快被自己吃干净了。
过了许久,她仰着脸看向万承安,一字一顿地说:“你做梦!”
万承安冷笑道:“行啊,我现在就去把你的那些破事告诉你家里人。”说着他就要去按陈笔家的门铃。
陈笔忙去拉他,却被万承安反手推了一把。
她本就站得离楼梯很近,这会儿被推得一个踉跄,脚下一踩空眼看着就要从楼梯上滚下去了,身后却掠过一个人影如天神降临似的扶住了她。
熟悉的气味包裹住陈笔,还带着莫名让人心安的成熟气息。
陈笔闭着眼睛,好歹是控制住了情绪,不曾没出息地掉下几颗金豆豆来。
她听见陆以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几分薄怒,“穿成这样你不冷吗?”
陈笔赖在他怀里,可怜兮兮地说:“我都快被冻得没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