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纪薇以为自己不会哭,可是泪水还是顺着眼角滚落出来。
一声“慕然”让李慕然从愤怒中惊醒,看着身下纪薇难耐的模样,他的心似乎软了,动作也停止了,他伸过带着粗茧的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看着那日夜思念的美丽的脸庞,他突然有些恼自己,怎么舍得这样折磨她?特别是她的轻唤“慕然”这不说明了,自己在她心中,也是有一处角落的。
他越是这样温柔,纪薇的泪水就越发止不住,最后,他用温热的唇一点一点吻去她的所有泪水:“薇儿,别折磨我了,好么?”
美丽的大眼睛看着这个问鼎九五之尊的男人,他,也是她心尖上的人啊,可是,却也是掌握所有人生死大权的人啊,她忍住所有不适,“放过欧沛,好么?”
她泪眼朦胧,略带乞求,李慕然看在眼里,五味陈杂,“你就这么在乎他?”
纪薇一想起“杀鸡取卵”就觉得身体有一股莫明的寒冷,她不敢再考验他的耐心:“你答应,保证他的安全,那么,那么——”
“怎样?”
见他眼中有期待,纪薇双眼一闭,嫣红的唇,轻轻的吐着:“我随你。”
李慕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末了,他说:“不许再跟他见面。”言语中,颇有些吃味。
纪薇闭着眼,无助的点点头。
“看着我。”李慕然急于想要确认她的心。
纪薇睁着双眸,看着近在咫尺的他,仿佛是被他的眼神迷惑了一般,不说话。
“告诉我,你是纪薇,是我的娘子,你以后,只随我?”
欧沛?纪薇不知为何,竟然想到了欧沛,是啊,苏末是欧沛的娘子,于是,她只是怔怔的看着他,不发一言。
见她不说话,李慕然有些紧张,双手握住她瘦弱的肩膀,加大了力道,催促道:“说呀。”
说什么?纪薇一片茫然,太过久的欢爱让她昏昏然,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要!”
李慕然亲吻她:“告诉我,薇儿,告诉我。”
“什么?”
李慕然不在意她的不专心,于是重复:“告诉我,你是纪薇,是我的娘子,你以后,只随我?”
李慕然的眉眼皆进入纪薇的眼中,她终于听清了他的话,于是,轻声回应着:“我以后,只随你。”
李慕然伸手握住她的下颌,略带祈求:“你是纪薇,是我的娘子。”
纪薇,娘子?滚烫的泪水像是又要泛滥,可是,纪薇她紧闭着唇,摇头。
“你是,你是!”
“我是,我是!”哭泣声伴随着痛苦的呐喊出现在昏暗的屋内。
他温柔而细细的亲吻着她的眉眼,失而复得的喜悦是那样明显,是的,她是他的娘子,是他的结发,是他一直牵挂的人。
纪薇陷入无边的昏厥中。耳中只听到他的声音:“盛浴汤。”当她醒来时,四周一片热雾沉沉,她才发现,自己靠在浴桶旁,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上。
一只温柔的手轻轻的帮她梳理着长发,一梳又一梳,是那样温柔,而浴汤泡过,她的身体仿佛是舒缓了许多,这样舒适的感觉仿若又回到当年在悠雅小筑一般。
“嬷嬷!”习惯的,纪薇微闭着眼,“茶。”
很快,一盏茶递到纪薇面前,她没有睁开眼,只是轻启唇,一股温热的暖流进入她干渴的喉咙,瞬间,也滋润了她的心肺,她温婉的低声:“谢谢!”可是,睁开双眸,却发现奉茶的竟然是杜嬷嬷,她又惊又慌,突然沉入浴汤底,她如此的裸露,而且,她是如何到这浴汤中来的,于是羞涩感涌上心头。
杜嬷嬷端庄的面容有着一丝温暖的笑意:“夫人,可以出浴了。”
“我自己来。”纪薇有些忐忑,想来,她满身的瘀青,她是极为不安的,更不敢抬头看杜嬷嬷的眼神。
杜嬷嬷轻笑着,退了出去。
纪薇这才打量着这个房间,是她一直住的地方,她忍住心底的所有不适,站了起来,极快的擦干身上的水滴,再将杜嬷嬷之前准备好的衣服换上。
沐浴之后的纪薇,全身舒缓许多,可是,身下,每走一步,便是生生的疼痛,她强忍心住所有的不适,掀开帘子之后,她发现,桌上竟然摆放了好些吃食。
曦儿呢?纪薇想起,自早上开始,她就没有见过曦儿,平日里,曦儿晚上都是与她睡的,现在,夜已深了,思儿心切,她推开房门,寂静的院落里,月光淡淡的在院落中洒下灰色的光圈,曦儿现在,应该是在杜嬷嬷的房间,她没有细想,便走出院落。
白日里发生的事,仿佛是做梦一般,可是,他呢?他到哪儿去了?纪薇经过一排房间里,听见了细碎的谈话声。
“春生,夫人是不是很快便要进宫了。”冬生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着长发。
春生坐在榻上,静静的躺着:“谁知道呢!”
“看样子,主子很宠爱夫人。”冬生笑着:“我从前在宫里,可是从未瞧见主子对哪个嫔妃有这样上心。”
“那也不是啊,我听说,霍贵人就很得宠啊。”春生有些不以为然。
冬生却说:“依我看呀,这后宫,不日便要换新颜了。”
春生一听,坐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冬生嫣然一笑:“主子定会安排夫人进宫的。”说着,用手捂着唇笑,声音也变得轻为轻柔,略带神秘:“我曾经在云意殿侍候过一些时日。”
春生睁大了眉眼:“姐姐,你可真在云意殿侍候过?”
冬生点头。
春生趿鞋走近她,拉着冬生的衣角,绯着一张脸:“好姐姐,你倒说说看,那个——”
冬生笑:“你是想问,主子是如何在云意殿宠幸嫔妃的?”
春生红着脸点点头。
“今日在夫人院外,你也听见了吧!”冬生捂着脸笑。
春生有些不好意思,微嘟着:“你不也听见了么?”
“可是,主子在云意殿宠幸嫔妃们时,从来都不这样。”冬生虽已经听过这些闺房之事,可是到底是姑娘家,脸皮薄:“反正,以后你有机会去云意殿侍候就知道了。”说完,肯定的说:“所以说,主子待夫人与其他嫔妃是不同的。”
“闹了半天,我还是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春生见冬生说得这样隐讳,可又不好再问,只是说:“不过,你要说主子看重夫人,我倒觉得不是,你想想,晚上的时候,主子在夫人房中,可是,刘总管来了,说郝昭仪病得不轻,主子便回宫去了。”
“你呢,笨!”冬生看了春生一眼:“郝昭仪,那可是旁人不能比的,在主子还是世子的时候,她就嫁了过去,更甚,她是沁阳公主的母妃,主子膝下,就只有这一位公主,你倒说说,主子怎能不看重她?”
春生搔搔头,摇头:“我还是不明白,既然姐姐说郝昭仪是旁人不能比的,那么,咱们这位夫人呢?。”
“你有点脑子好不好,郝昭仪的身子,是能侍寝的么?”冬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摇摇头:“天色不早了,早些睡吧!”
纪薇本无意听她们之间的谈话,可是碰巧,恰好一字不落的听入了耳里。
羞愧弥漫着她的整个脸庞,原来,早上在院子里发生的事情,都知道了,还有,郝昭仪?是那位有足疾的郝夫人么?想到自己出事之前,她已有身孕,想必就是她们口中的沁阳公主了吧!想必,她们口中的霍贵人便是在普东侯府遇到的霍珊珊吧。
云意殿?那可是历代皇帝宠幸嫔妃的地方,原来,他也时常在那里宠幸嫔妃!夏日的夜晚,突然,纪薇感觉有些凉意。她不再多想,加快步伐,往杜嬷嬷的房间而去。
杜嬷嬷的房间还点着柔和的烛光,纪薇推门而进的时候,发现杜嬷嬷正看着小床上睡着的曦儿发愣。
“夫人万福。”
纪薇突然想起冬生之前说的:“今日在夫人院外,你也听见了吧!”想必,杜嬷嬷也知道了吧,她羞涩着,微微低眉:“曦儿怎样了。”
“小公子已经睡着了。”
纪薇走上前,透着柔和的烛光,打量着小床上的曦儿,整整一日未见了,可是,这一日,却是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她,再也不是苏末,再也不是欧沛的娘子,而是,而是,纪薇了。
“夫人尽管放心休息,奴婢会照顾好小公子的。”杜嬷嬷关爱的看着曦儿,声音轻柔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