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栩栩!”流宇帛柔声道,心情似乎很好,披上外袍转身出门。
听见关门声,床上女子霍然睁眼,美眸有些迷茫的看着紧紧关着的花雕门。
他为什么吻她?是情到深处自然缠?
栩苵将手轻轻触上额头,那份温润柔滑的感觉还在。为什么流宇帛总给她一种错觉,那举手投足的深情,让她不知不觉沦陷,开始相信:他们是夫妻,他爱的是她!
对流宇帛的感觉总是那么莫名其妙,可是栩苵现在没功夫理会他了。只要一想到终于可以和笙歌在一起了,她就满心欢愉,赶紧起床兴奋的整理起行李。
小池端着洗脸水进来了,见床上堆满了衣服,不禁问,“小姐,你把衣服都翻出来干嘛?”
“呃……”栩苵心里一慌,急忙转身。见小池一脸狐疑的打量自己,迟疑片刻后,嬉笑道,“我在挑衣服啊,今天要和心宛去逛街,我看哪件衣服漂亮!嗯,就这件吧……”
栩苵挑了件最素的纱裙,小池的出现让她惊觉,带行李出府是最愚蠢的。估计她前一秒拧着包裹踏出大门,下一秒就有人察觉异常追了出来。
“小姐要出门?那我让侍卫把马车驾过来吧!”
“侍卫?”栩苵一惊。
“是啊!王爷说西院连个护卫都没有太不安全了,就把东院的侍卫调了一半过来,而且还派了赵修随身保护你!”说罢,小池打开门。
栩苵这才发现院外的确站了不少侍卫,不过他们也只是保护西院安全,不能擅自离开,更不会动不动就跟着栩苵。可是,赵修就不同了,他以前近身保护流宇帛,现在受了他的命令,就要寸步不离的守护王妃。
想来是前天的失火事故给他敲了一记警钟,在火中煎熬的时候,栩苵也后悔不该遣走所有的侍卫丫环。可是彼一时此一时,现在赵修的出现无疑是出行的最大阻碍。
“还是以前自在,现在院外站了一群男人不打紧,还偏偏有一个成天的跟着,多烦啊!这样兴师动众,心宛又要笑话我了!”栩苵握着挑好的衣服,不满的撅嘴抱怨着。
“那……小姐不喜欢,我去把他引开!”
小池的自告奋勇倒是出乎栩苵的意外,也不等栩苵回答,她就转身走了出去。行至门外,她突然倚门回头,看着栩苵欲言又止。
栩苵以为小池是惶恐拖不住赵修,央求她快点回来。却不想她犹犹豫豫,只是说,“路上注意安全!”
栩苵面色微惊,看着小池走到院口,面露急切的和赵修说了些什么,就拉着他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不知为何,那一刻,两人心照不宣,栩苵的心里反而堵得慌。所有的人都在为她,她这一走,不知会有多少人牵扯在内。
可是,时至此时,不容她后退犹豫,她只能勇往直前。也许,将来幸福的生活是对他们最好的安慰!
没有带任何东西,栩苵和往常一样,只身走出大门。没有什么特别,又不是一次两次出去,门卫也并未察觉任何异样,恭敬的行礼让她出去。
今日艳阳高照,微风和煦。
不畏刺眼的阳光,栩苵仰头望着,痴痴的笑了。蓝天白云,绮丽风光,终于可以毫无束缚的感受这一切了。
她一路小跑,兴冲冲的赶至城外西郊。可是笙歌没有到,栩苵也并未在意,她自己没整理行李当然先到啦!
城外西郊是个三岔口,分别通往着三个偏僻小乡镇,而今天又不是什么赶集的日子,所以很少有人进城。西郊显得有些荒凉,可是此刻在栩苵眼里就是静谧,她哼着小调,饶有兴致的采着路旁的野花。
太阳一点点高升,当空,西斜……
从清晨到暮霭,随着时间变化,栩苵的心情也从最初的兴奋到了急躁,她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耐性。可是,这一次笙歌却让她等了这么久,栩苵烦躁的在路两边走来走去,不时回头张望京都城的方向,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落。
今日的黄昏没有迷人的晚霞,苍茫的天际是数不尽的惆怅不安。
采来的野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栩苵撕个粉碎,随风而逝,零星的飘在空中,落入河中,碾在泥里……
所有的理由都用尽了,笙歌再不来,栩苵都快找不到替他解释的话了。可是即便如此,即便她已经等得心烦意乱了,但栩苵还是相信笙歌会来。
“再等等,也许是什么事耽搁了……”
栩苵自我开导着,从早上就没有吃东西的她,已经饿得肚子咕噜噜响了。晚风凉飕飕的刮过,栩苵又饿又冷,抱着手臂在寂静的小路上跺着脚,企图驱散心中的不安和担忧。
为什么笙歌还没来?他难道不知道他们多待一分,就多一分被抓的危险吗?
所有困惑缠绕心头,如蒙尘灰,但在众多猜疑的情绪中,她仍坚定的选择相信,相信他说的话,相信他会来!
不见不散,不见不散……
没有见到,就没有失落,她唯有等待,说好呢,不见不散……
夕阳的余晖越来越淡,小鸟们相继飞过天空归巢。
耳边传来冗长的“咚咚”声,夕阳洒在年轻男子的脸上,迷迷糊糊中心里一震,他霍然睁开眼睛。
夕阳西斜,窗外已是黄昏,他大惊,欲起身,却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起来,手脚都被束缚在身后。
他仰头惊慌的张望,惊讶的发现这还是师父的禅房。他,被最亲的人欺骗了,那股浓浓的悲伤焦躁涌上心头。
笙歌在地上挣扎着,可是无论怎么努力,都挣不开绳索,他不甘的大喊,“为什么,为什么,师父!”
无痕放下木鱼,单手持着佛珠走到笙歌面前,看着他面红耳赤的做着无谓的挣扎,叹道,“没用的,不悔,就算出去,你也带不走她!”
“师父,放我出去,求你了!她在等我,师父……”笙歌嘶声力竭道哀求着。他被师父击中了睡穴,此刻醒来已经是奇迹,可是四肢疲软想要挣脱绳索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二十余年的师徒情,他第一次求他。可是,他却狠心的不能应允。
“师父,求你了,师父……”
无痕无不严肃道,“不悔,随缘寺从未有还俗的先例,你这么做岂不是要将随缘寺百年清誉毁于一旦!你与佛有缘,潜心修行吧,不要自毁前程!”
“师父,她在等我,你怎么可以让我失信于人!笙歌背叛佛道,自愿堕入轮回,永世不得超生,师父……”
永世不得超生?!
笙歌说了佛道中最严重的惩罚,无痕慈眉善目的面色依旧未改分毫,他语气中透着点点疲惫,“不悔,你是为师最中意的弟子,你有善根,自幼与佛结缘。如今师父想闭关苦修,随缘寺住持一位就传给你,希望以你的善念去普渡……”
“我不要,不要,师父,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残忍,我不要……不要当住持……”笙歌伏在地上痛苦的大吼着,为什么偏偏要选他,如此一来,他与栩苵再也不能有半分纠葛。他,既为住持,就没有还俗。
无痕掐断了笙歌最后一丝还俗的希望,他与栩苵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同样高高在上,一个是国寺睥睨苦难苍生的住持,一个是王府尊贵无比的王妃。
他与她,注定只是错过,从一开始便在不断犹豫中错过!
“师父,你就让我去见她最后一面也好啊……师父,弟子错了,让我出去见她,一次就好,师父……”
笙歌哀求丝毫没有起到作用,最后一面也是妄想。无痕只是定定的看着他,面无表情,许久沉声道,“我佛慈悲……不悔,苦海无涯,回头是岸……阿弥陀佛……”
说罢,不理会躺在冰冷地板上的笙歌,锁上门转身出去了。
“我佛慈悲……我佛慈悲……”笙歌呢喃着,心头如压着巨石一般难受,突然他放声长笑,“哈哈,我佛慈悲,我佛慈悲啊……”
那样放肆的笑声是如此的绝望空寂,苍凉中只剩无助和愤怒……
看着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淡,笙歌的心也一点点下沉。他愤恨不甘的以头磕地,狠狠的,无望的,血顺着额角流了出来。可是,却依旧无法抑制心底的那份撕心悲戚,终于,他的大喊大笑,最后只剩呜咽……
“好冷……”
栩苵哆嗦着抱膝蹲在地上,当天际拉下最后一丝光线时,黑暗漫天席卷而来,将孤独无助的她彻底笼罩。
她所有的希望、期盼、憧憬,在等待中统统变成了无望的泡影。他没有来,在她为他找了一千种理由后,他还是没有出现。
夜幕降临,凄冷的荒郊野外,不时传来几声凄厉的叫声。栩苵没有害怕,没有惶恐,只有绝望。所有的理由借口都已用尽,唯有最后的那个真相她不愿揭晓,更不要相信。
为什么要骗她,不是说好一起走的吗?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