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慕言并没有想要问他,只是见他没有回答,也就当他是同意了。
黑色的窗纱被拉开,房间里确实明亮了一些,回头看到公孙铭的时候,她还是吓了一跳。这个少年脸色着实有些苍白,眼窝深陷,眼圈确实黑的。看来他并没有休息好。
公孙铭知道自己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本能的想要避开别人的打量,却又想要通过别人的反应,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两人对视许久,他都是没有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一点的惊讶与鄙夷。甚至,望着她,他的内心里也慢慢变得有些平静,仿佛他在她眼里就是一个极为普通的人,并没有这么邋遢。
而纵观许慕言,他刚才有试图从她的声音里去想象她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她的声音空灵却清冷。就好像他现在看到的她的人一般。
一身浅色衣衫,让她看起来有些遥远,可是,她明明却又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而她清冷的气质,更是将她的面容衬得更加的清丽脱俗。
“好了,那我现在要打开窗户,透透气了。以后,要定时的开窗,不然对你的伤也没有好处。”
不自觉的点了点头,直到许慕言走到床边,他才回过神来。
“现在,我要看看你的伤处了。”
下意识的,公孙铭就想要去蜷缩自己的腿,将伤处给藏起来,可是,他的腿却是连动都没有动。他不想让这样一个女子,看到自己丑陋的伤处,却也知道自己无法拒绝了。
索性就闭上眼睛,不再看她。
许慕言知道小男生都是有些别扭的,见他没有挣扎,也就自己掀开被角,轻轻的挽起他的裤腿。
那伤处的确很是狰狞,甚至连伤口都有些溃烂。应该是公孙铭拒绝别人给他处理伤口所致的吧。想来,她都很疼。
公孙铭睁开眼睛时,他已然做好了准备,本来以为他会看到震惊,但是他竟然从她 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怜惜。
抿了抿唇,公孙铭还是闭上了眼睛。握着的拳头却是表明了他现在心里很不平静。
许慕言轻轻碰了碰患处,才看了看一脸煞白的少年,微微勾了勾唇角,尽量将声音放的更平缓一些。“我现在要按一下你的伤口,疼的话,你就喊出来。”
公孙铭点点头,他每时每刻都想大喊出声,他很疼,疼到现在都有些麻木了。
可是,很奇怪的是,许慕言按压着他收口周围的青紫,他却都是没有出声。一时间,许慕言的眉头,紧紧的皱起,“不要忍着,疼了就喊。”
再次点头确认自己听到了,可是确实还没有感觉到更疼。
甚至,按压在收口附近,有浅黄色的脓汁流出,公孙铭却还是没有出声。
并没有放下他的裤腿,只是将被子轻轻的盖上。许慕言静静的站在床边,眉头紧皱,他的伤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公孙铭感觉到她的动作,便睁开了眼睛,束手无策,无能为力的表情,她看到了太多,但是这样纠结的表情,让他的心也跟着高高的悬着。
“我……”
许慕言努力让自己露出一抹微笑,“你还有的治,只是这个过程比较缓慢。”
已经说服自己不要介意,就这么一辈子也无所谓的公孙铭的眼中还是晶亮了一下,只要有站起来的希望,还怕什么,他要一定能等到站起来的那天的。
“嗯。”
许慕言最怕的就是他听到时间久,不肯配合。现在看到他的反应,她的心里也踏实了,现在,她当真没有想到办法,只能先将他的伤处慢慢的调理好,再想办法。
现在没有办法,或者以后会有办法呢。景绝的腿断了,都能慢慢的好,他的腿,如果不出 意外,骨裂所致,伤害到大神经,让腿部肌肉群不能相对的做出反应。
“其实,你的腿并没有那样疼。”
公孙铭猛地睁开眼睛,他一直都感觉很疼,甚至有些痛不欲生,为什么她会说不痛?
“因为我刚才按压时,你并没有给出相应的反应。”
“那是因为你按得太轻了。”
许慕言笑笑,看来他并不完全没有感觉,她已经按压的很用力了。
将那块已经沾染了黄色脓汁的手帕撑开,公孙铭都是有些恶心的别过眼。
“这块手帕上,是我挤出来的东西。而你却没有感觉,说明你不痛,你只是以为自己很痛。所以,试图让自己放的轻松些,从今天开始,好好的睡觉吧。”
公孙铭惊讶的长大了嘴巴,身体却在许慕言的引导下,慢慢的放松,仿佛,他真的没有那么痛了。
伤成那样,自然很痛,可是他伤到了神经,又何来的痛感,许慕言慢慢的观察着公孙铭,或许是太累了,他的呼吸竟然慢慢的变得平稳。
刘灵儿跟公孙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都很紧张。刘灵儿是怕自己的儿子又受到什么打击,而公孙嫣现在却是有些担心,原来都是自己太莽撞了,从来都没有想过,万一许慕言治不了该怎么办,她如果因此感到不好意思,或者对不起自己,那她的心里会更过意不去的。
今日,因为自己,她都已经受了很多的委屈。她已经决定,就算等会儿,慕言当真说表弟无法医治,她也再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的。
屋子里一直都是静悄悄的,她们也想过要从打开的窗户外看看里面的情境,但是却还是放弃了,她们都太了解公孙铭的性格了。
原本她们也都做好了准备,如果公孙铭接受不了,她们就赶紧进去安抚,可是却是一直都没有听到响动。
但是,这也是最好的,说明,事情还没有到很坏的地步。
见到许慕言出来,刘灵儿也是惊慌的起身,公孙嫣慌忙的跑来,握住许慕言的手。
许慕言轻轻的对她笑笑,才看向刘灵儿,“这伤并不是没有办法治,只是,却是先要将表面的伤治好。”
刘灵儿已经完全过滤了后面许慕言说的话,她只听到,许慕言说她有办法治好。
“嗯嗯,一切都依许……神医的。”
许慕言怔了怔,真不知道,她若是听到自己的后半句话没有说的话,该如何反应呢?其实,她也不能保证公孙铭能不能站起来。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能公孙铭的肌肉群不猥琐。那伤若是不治好,恐怕整条腿都会烂掉。侥幸好了的话,到最后,也只是神经不断的猥琐,肌肉也不断的萎缩,恐怕就是神仙也会束手无策的。
既然有办法,刘灵儿自然还是愿意试试,将许慕言写好的方子仔细的收好,吩咐人去抓药来。
“伯母不用这么麻烦了,慕言她在积善药铺,直接让她抓药就可以了。”
刘灵儿点点头,这样也算是照顾许慕言的生意了,自己儿子好了以后,自然也是不会亏待她的。
许慕言倒是不在意,那些药都是一些普通的伤药,只是那外敷之药比较麻烦,所以,她也就没有将那方子写出来,打算回去配好了送来的。
公孙嫣如此,她也就不客气了,将方子收回,放在了怀中。
现在,刘灵儿巴不得儿子能赶紧好起来,也没有多留许慕言,直接就将她带回了前厅。
后面的消息,其实公孙阏已经听到了,但是他却是有些不敢相信的。他还有几名妻妾,只是儿子却只得这一个,现在年龄大了,他对子嗣已经不抱太多的期望了,只盼着这唯一的儿子能好好的,可偏偏成了这个样子。
本来,他也不抱什么希望了,若是她就这个样子了,那也就罢了,他公孙府还能养他一辈子。可是,能好起来,那自然还是最好的。
连带着,对许慕言也是刮目相看,知道她要过来,都已经站在门外等候了。
“刚才是在下唐突,还希望许小姐不要介怀。”
许慕言知道他说的是刚才他不信自己,故意刁难的事情,她倒也没有同他计较,只是点点头,将公孙铭的病情说了一番。
这病,在这个时代的确是没有办法治好,可是,却不代表她也治不好。
由于刘灵儿太过心急,没一会儿,许慕言便也被送出来了。公孙嫣与许慕言坐在马车上,心情也是好了许多,但是心中却还是有些怀疑。
“慕言,我表弟的病,真能治好吗?”
许慕言揉了揉眉心,无力的看了公孙嫣一眼。公孙嫣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慌忙的解释着,“慕言,你不要多想,我没有 怀疑你的意思。”
或许是太着急了,公孙嫣的明丽的面容都是有些泛红,那紧张的小模样只让许慕言有些忍俊不禁。
“嗯,你应该相信你姐们儿的确有这样 本事。”
公孙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许慕言,狠狠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很相信。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只能确定有的治,现在还没有想到怎么治。”
能治,不能治,这样的心理落差还是比较大的,只是公孙嫣却是自动忽略了她后面的话,她完全相信许慕言有这样的本事,宫里 的那群庸医,可是连能治这几个字都是不敢说。
“没事,我想你你能治好的。”